那旗队长闻言连忙道:“规矩兄弟都懂,也就是随口一问,没让兄弟真说。”
“辽阳来了多少人?”
曹文诏不想与他多说,只是道:“兄弟还是快带我去贺大帅处吧,莫耽搁了军情。”
那旗队长“哎”了一声,加快脚步带着他往中军大帐的位置走去。
曹文诏一边随他们往前走,一边留心观察着营地中的情况。
只见时间虽早,但士兵们陆续都已起了身,各处都有火兵正在七手八脚地忙着烧火做饭。
这些人一边忙碌,一边说着不堪入耳的笑话,状态颇好,丝毫不像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样子。
只是旁边的帐篷里偶尔也有阵阵呻吟声传出来,曹文诏循声望去,只见左前方一大片的区域里全是伤兵专用的帐篷。
一个个随军医士正忙得脚不沾地,在帐篷间来回穿梭。
“看起来伤了不少人?”
辽阳的大人们在先后收到陈绍孙和贺世贤的军报后,吵翻了天。
直到戚金未获准许擅自带兵出城赴援,袁应泰才最终下定决心。
贺世贤是北军精锐,戚金是南兵精锐,倘若都在这一战中覆灭了,那他这个经略恐怕也当到头了。
他心里虽然骂戚金跋扈胁迫于他,嘴上却是将避战的文官武将骂了个狗血喷头,严令各部整顿兵马,立即救援。
他一道道军令发下,结果大家怏怏不乐地领了之后,除了总兵尤世功迅速率军从长安堡渡过浑河,急往沈阳而去之外,其余人等竟只有寥寥一两个放在心上,剩余的全部磨磨蹭蹭,许久也未召集其人马。
尤其是那李光荣部,还未开拔,先在街上抓起了壮丁。
袁应泰这才深知熊廷弼的无奈。
思虑过后,他一边督促大家加紧整军,一边挑选身边能干亲兵快马出发,侦查战场状况。
他交代,倘若贺世贤兵马尽没,务必拦住戚金,让他掉头回转辽阳,自己也好撤回半路人马固守。
若是和老奴相持不下,则到最近的屯堡点燃狼烟,自己则拼死率众救援。
至于贺世贤单独逼退老奴的情形,袁应泰根本没有考虑,因此也少了这方面的嘱托。
不过曹文诏心思缜密,他一人一骑,不比戚金的大队人马,又夜行许久,竟赶在了戚金的兵马的前面。
他一路上看到奉集堡和沈阳之间只有贺世贤一部明军驻扎,惊异地意识到老奴已经退去,便赶忙跑到军营里拜见。
那带路的旗队长听闻曹文诏询问伤亡情况,脸上立马便是流露出悲戚的神情,回答道:“不瞒兄弟说,我的队里就战死了三成的兄弟,其他各处想必也是一样。”
“受伤的,就更多了。”
另一个小兵却是插嘴道:“但我们也杀了许多建奴!”
“旗队长,我们也杀了许多建奴呀!”
“是我们胜了!”
那旗队长低声道:“是,是胜了。”
曹文诏听了一脸郑重地向他们拱手道:“贺大帅的兵,果然冠绝辽东!”
“兄弟我有礼了!”
大伙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旗队长又说:“承蒙兄弟夸奖,咱们也是人,建奴也不是铁打的,凭啥杀不死?”
“他们也就是仗着人多!”
“不过好在陈游击和刘守备来的及时,否则,我们就只能和建奴同归于尽了!”
曹文诏来时路过奉集堡,陈绍孙的事他在都司府也听说过了,不觉惊讶,只是这刘守备是谁?
听官职,还是个卫所官?
“哪个刘守备?”
“刘俊,刘守备啊!”旗队长说话时语气带着恭敬道。
曹文诏一脸疑惑道:“不知是哪位军门麾下,兄弟以前没听说过。”
那旗队长笑笑道:“兄弟没听过也是正常,不是辽沈地面的。”
“说是盖州卫过来公干的。”
“想不到啊,盖州卫这种卫所,竟然也能出这等猛将!”
曹文诏“哦?”了一声,那旗队长便继续道:“大伙儿都在传,这刘守备乃是故都督刘綎之子,萨尔浒在老奴阵中杀进杀出,搏出一条命回来的。”
“他那一把镔铁大刀抡得是虎虎生风,三个月前还在边墙外阵斩西虏鞑子一千余人。这一千颗首级里,听说单刘大人一人就砍了二百多颗,宝刀都起了卷了!”
曹文诏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天底下还有如此勇猛的人物!
旁边,那个旗队长还在说个不停,道:“你想想,二百多颗脑袋啊!就是排着队让兄弟我砍,也得累得半死!”
他身边另一个插嘴说:“排队站着不动吗?”
他的旗队长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这边曹文诏却是不信道:“项羽、吕布也没听说过如此。”
“你们之前见过这刘守备吗?”
那个旗队长自豪道:“倒还真的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