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地面传来的微微震动,冯止开口问道:“祝把总还有没有力气游过去?”
祝丕传反应过来,开口说道:“末将还能顶住,冯将军先渡河吧!”
“执行军令,违者斩。到岸后给本将一个消息。”
在黑夜中祝丕传看不清冯止的表情,但他从语气中听出来,自己再推辞,真的会被执行军法。
随着“扑通”几声战兵全部没入水中,马头也隐约出现在视线中,数百丈的的距离在急剧缩小。
冯止大喊道:“准备!”
剧烈的马蹄声如同战鼓般敲击着这些少年人的心脏,三百丈,二百丈,百丈……嘭嘭嘭的心跳声与马蹄声节奏重合的一刹那。
“放!”
所有人都按照训练的射箭姿势前腿似橛,后腿似瘸,胆大、力定、势险、节短八字诀浮现脑中,机械的拉弓,手指校准箭簇,弓绝不拉满,全力射出。
每人箭袋给配的是十五支,只有弓弩手才会配三十支。
但如此短时间内射出大量弓箭,对身体负担十分之大,开始的几只箭还算是高且远,后继乏力后就成了低且近。
满天的箭雨从黑夜中倾斜而下,骑兵没有视线没办法躲开,只能闷头驾马前行。
没能再跑几步,箭矢落在人身上,着甲兵能顶住一二,但如此密集的箭雨,连带着冲击的惯性,还是让流寇跌落下马。
侥幸避开的人身下的马儿就没这么幸运,没有什么防护装备,马头上已经插了几只箭矢。
痛苦的嘶叫声响起,直接侧着倒下,但马蹄还是奔跑状态,连人带马直接侧身贴着地上的石子滑出数尺远,从地上擦出长长的一道血迹,被黑夜遮住。
后面的骑兵也来不及减速,被最前方摔倒的人马绊倒在地,哀嚎四起……
冯止看到了对岸燃起了火把,带有祝丕传的大喊大叫,知道他们已经成功汇合在一起。
自己这边的箭矢瞬间射光,减轻了些负担,冯止大喊一声:“下水,游到对岸,急流中莫慌,按照平日教习说的做!”
扑通扑通的声音,亲兵开始下水,冯止也跳入,在水中一片黑暗,只有对岸的火把作为指示,刘祚昌本在冯止身旁,一时没找见主将心头有些发慌。
渡河至半,湍急的水流从上游急速冲下,纵使冯止水性很好,也被这股急流冲偏了些方向。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冯止俯卧水中,在水中连续换气,身体拉长渐小阻力,高肘划臂拉水推水,两腿并拢交替蹬水。
其他的亲兵遇到急流时也有些慌张,有几人已经呛水,少年娃被上游冲下来到石块砸到肋骨,顿感岔气,咕噜咕噜就要吃水下沉。
突然间感觉到腰间有人一推,洪亮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身体放松!不要害怕,不要挣扎就沉不下去,被冲到下游一样能活命!”
这句提示让慌乱的亲兵部众人重新稳住身形,刘祚昌听到这声音也放下心来,正是冯止。
“还能不能游?”
少年娃虽然还想逞强,但冯止没给他这个机会,“注意放松。”说完直接带着他向对岸浮水而过。
经历第一轮射击的流寇骑兵发现再没有一箭射来,便趟过了一众尸体后来到岸边,拔出弓箭来射入水中,也是不起任何作用。
此刻顺虎梁时政也来到马超身旁,骂了一句:“湿你北的,这帮子官军够狡猾,知道渡浅滩肯定会被追上,带咱们绕到急流这来了。
老马,咱们三家合营,你拿个章程,是追还是不追?”
马超的脸色十分难看,不过黑夜中也没人瞅见,只凭他阴森森的声音中就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今夜损失不少了,骑马涉水渡河不稳当,就算能去也被人家半渡击之了,追不上了。
但弄不清对面是谁,就这么回去,咱后头的仗就甭打了。
今儿个认栽,打了胜仗松懈了,现在派精锐骑马从浅滩渡河,能追上就只追不打,追不上就把前哨打稳当了,顺带打探消息,什么时候四川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了?”
梁时政沉吟了一下说道:“老马,你说今夜会不会就是成都传来的消息,让咱们剿的那个冯止,毕竟这球势子敢夜里砍那闯闷怂的脑袋。”
“贼他娘的,要真是这么着,说什么也得把此人给宰了!”
……
河对岸,冯止拖着少年娃上了岸,交给刘祚昌让他整理好队形,准备行营回潼川州。
“流寇定是不甘,吾等不走平坦官道,即刻上山,这样就算有骑兵也追不上咱们。
太阳升起所有部伍清点人数,损失。”
冯止下完一系列的军令后,匆匆的心跳终于渐渐平缓下来。
此行返回路程约百里,来到一处山坡上,夜色太深,火把照不清楚路,有一人不小心脚步踩空掉下山去,传来的惨叫响彻山涧,身边也有人因为看不清路崴脚。
冯止知道再有几个这样的事情发生对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