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东四牌楼一带在元代就已经是商业中心之一,到本朝更是繁华非常,这里与朝阳门、东直门、崇文门相邻近,是粮食、木材和外地商品进京的必经之路。
东四牌楼以南有官妓院,有演奏乐器的娱乐之所,是世家子弟、年轻士子们最爱聚会的场所。
因还未出正月,北京城过节的味道还很浓,正月观灯是这时极盛的一种风俗,从正月初八至今,从二郎庙往西至灯市街,家家门前搭起灯棚,悬挂花灯,不记其数。
如今已不像国初,国子监对学生管理也没有那么严格,几个国子监的学生,寻的空闲,呼朋唤友拥到东四街最繁华的樊楼,谈天说地、喝酒赏灯。
凭栏而望,离樊楼最近的胡同街道便是灯市街,而那里是大明内阁次辅严嵩住处所在。
年轻学子们聚会除了吟诗作对,交流些日常琐事,朝局也是他们离不开的话题。
闲话没扯上几句,话题便来到了如今京城里最热门的夏严之争上。
不出意外,热血的年轻士子们自然是更青睐头铁和皇帝硬钢的夏贵溪,而讨厌谄媚阿谀奉承的严分宜。
国子监学生徐朝行便向好友们爆了严分宜一个大瓜。
“那天的情况是我亲眼所见,”徐朝行神秘兮兮的说道。
“真是你亲眼所见?”国子监同学表示怀疑。
“好吧,是我爹亲眼所见,但严分宜带着他家儿子上门跪求夏阁老绝对是真事。”
嘶!一众士子顿感这个大瓜很有围观的必要。
“那你给咱们细说细说。”
徐朝行很得意自己的爆料获得了认可,抿了一口香茗,慢条斯理的说道:“事情就在两年前,当时,夏阁老刚刚复相不久,便查到了严世蕃贪赃枉法的证据,严家父子明白大祸临头,就连夜跑去夏府求饶,你们是没看见,严嵩那个跪地求饶,哭天抹泪的模样...啧啧。”
“好!”有年轻士子听到激动处不由欢呼。
“不过可惜,最后夏阁老还是宅心仁厚,饶了他们严家父子这一次。”
“唉,此等权奸就应该除之而后快。”众士子一通惋惜。
“谁在这里放屁!”
就在众士子发表感慨的时候,一个尖锐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过来。
随即就是‘砰’的一声,厢房的门被踹开,一大帮子人挤了进来,领头是一個三十五岁左右,白净面皮,三柳髭须的中年男人。
“小阁老!”
有人认出,来人正是严嵩独子,尚宝司少卿严世蕃。
严世蕃横冲直撞闯了进来,一脚踏在圆桌上,怒目而视道:“刚才谁在这放屁,给老子站出来。”
与阴柔内敛的老爹不同,严世蕃自幼生长的北京城,养的是一身权贵子弟气息,嚣张跋扈惯了。
众士子一片鸦雀无声,低头不敢看严世蕃。
严世蕃睥睨的看着众人,一脸的不屑,“他妈的,敢做不敢认,老子还以为你们是群好汉,原来都是一群只会背后说人闲话的孬种,狗娘养的。”
“严少卿,别人怕你,我却不怕,我今天在这里就说了,你们严家父子就是两个祸国殃民、谗佞专权的害国蛀虫。”一个年轻士子站了出来。
严世蕃出奇冷静的看着眼前的士子,问道:“你是何人?”
“大理寺左寺王世贞。”
“王忬的儿子?”
“正是,”
“很好,还有没有人敢跳出来。”
众士子面面相觑,有人试图站出来,却又立马退了回去。
严世蕃蔑视着全场众人,见无人敢动,指着王世贞道:
“把姓王的衣服扒光,吊到牌楼上”
两个膀大腰圆的青衣小厮冲上去,一把将王世贞按住当场。
“你敢,我是朝廷命官,你敢动我,不怕御史弹劾吗。”王世贞拼命挣扎着。
“呸”,严世蕃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一口泛着青色的浓痰吐到王世贞脸上,
“一个小小从七品左寺,老子还怕了你。”
很快,王世贞便被两个小厮压到了牌坊之下,并扒光了上衣。
寒风吹来,王世贞冻的嘴唇发抖,但脖子依旧挺着:
“严世蕃,你敢羞辱我,我王世贞一定让你遗臭万年,伱个死瘸子、死胖子、独眼龙。”
死瘸子、死胖子、独眼龙?严世蕃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王世贞,一阵的莫名其妙:
“老子不知道你能不能让老子遗臭万年,但老子能让你遗臭整个北京城,捆上去,没有十二个时辰,我看谁敢放他下来。”
牌楼之下很快围满了围观群众,但小阁老的凶名在京城远播,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严世蕃睥睨的看着围观的众人,恶狠狠的说道:
“如果再有人敢嚼我严府的舌头,这就是下场。”
“公子,现在还去崇文门吗?”有小厮凑到严世蕃耳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