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伯府,
寿宴终于开始,
元老伯爷虽已不再担任实职,但其人最好交际,文武大臣,世家勋贵不一而足,俱有来往,伯爵大寿,虽然各家不一定亲自到场,但子侄亲眷总会到场来贺一贺。
庭院之中,搭起高台,高台之上,摆酒上桌,宾主七八人,施礼分坐。
庭院八角亭那边忽响起一阵轻鼓,由缓至急。这是伯爵府特地请的一个南曲班子,十几个乐工一齐十指疾拨三弦,如泣如诉,若满地泻珠。曲班中间围着一个小小子,合着乐唱李太白《清平调》。真乃穿云裂石之声,引商刻羽之奏。
伯爵府特意为几个近身的侍从单独开辟了一桌席面,菜色酒品与客桌无二,陆千寻是女眷,自然不适合待在前院,同朱载壡丢了个眼色,便随着一众夫人小姐逶迤去了后宅。
侍从下人们不用顾及着人情往来,便也少了许多虚情假意的客套,只需闷头吃着酒席就行,倒也觉得别样的自在。
高拱凑到朱载壡耳边说道:“殿下,这個元家大公子有古怪。”
朱载壡不着痕迹瞟了一眼正与来客推杯换盏的元麟文,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明白高拱的意思。
“这事咱们回去再说,今天主要的任务就是看热闹。”
高拱坐回原位,佯做端起酒杯,也拿眼瞟着高台。
高台之上,一众客人说着自己准备好的祝贺词,元老伯爷听的眼睛都乐成了一条缝,元大公子端起酒杯一一向客人道谢。
户部郎中石荣酒意半酣,微醺态端起酒杯向容光焕发的老伯爷问道:“伯爵爷福寿无疆,怎的今日不见二公子?”
众宾客闻声一瞧,好像的确没见到伯府二公子踪影,
今日自己父亲办寿宴,做儿子的却不在现场,这事端的稀奇。
“是呀,伯爵爷,听说皇后娘娘相中了二公子,想招二公子做驸马,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呀,咱们几个做叔叔伯伯也应该给二公子贺一贺。”
元老伯爷一张笑脸顿时凝住,手里的酒杯端起又放下,元麟文瞧见父亲这幅模样,赶紧端起自己的酒杯救场,
“石叔叔哪里的话,二弟一个小辈,怎能劳驾长辈们给他贺。是这样,二弟昨夜不慎染了风寒,一直在后宅休息,所以父亲特许他不用来席上。”
“大哥,我这不都好好的,谁说我病了!”
正说话间,伯爵府二公子元麟武一身圆领青袍便服走了出来,
元老伯爷看见二儿子肯出来为自己祝寿,先是一喜,又看见元麟武只穿成这样就出来见客,眉头不由又是一皱。
元麟文上前拉住二弟的袖子,低声道:“老二,今天是父亲的大寿,你可不要胡闹。”
元麟武一把甩开大哥的手,晲着众宾客道:“我今天出来,就是向父亲还有诸位宣布一件事情,我元麟武,不会娶公主。”
此言一处,全场寂静,正唱完一首《请宴》的南曲班子,刚准备换上一首《思凡》,一见现场这情形,立刻偃旗息鼓。
刚刚还在起哄祝福的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元二公子是何缘由要与过寿的老父对着干,好一阵尴尬。
酒席末端的朱载壡和高拱对视一眼,知道好戏开场了。
“孽障!你要把我气死吗!”元老伯爷差点气的背过气去,右手颤抖的指着元麟武道:“把这个孽障给我押回去。”
元麟武一把挥开两个准备把他架走的下人,冷笑道:“父亲,今天索性就把话说开了吧,你们想对玉儿做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你要让我娶公主也行,但得让我先把玉儿娶过门,公主过来了,是做正妻也好,平妻也罢,都得我说了算。”
什么玉儿?众宾客只觉吃了好大一个瓜,难道这元二公子早已在外面养了一个相好的。
宾客的疑虑很快就被打消,因为一个怯生生女子从高台下走了上来。
女子约莫二十岁出头,生一张白净鹅蛋脸,柳眉杏眼,容色娇艳,眉目间带着几分娇媚,最关键的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刺激着每一个来客的神经。
好家伙,连孩子都有了,宾客们投向元麟武的目光便的有些暧昧,有的是佩服他为了一己红颜甘愿抛弃皇家富贵,有的则是一副看好戏模样,自己儿子干出如此腌臜事,老伯爷竟还盘算着攀附皇室,真真是自寻死路。
元老伯爷看着眼前的两人,一口气换不上来,啊的惨叫一声,昏死在座椅之上。
“父亲,父亲...”元麟文赶紧来扶元老伯爷,帮他顺着胸口的闷气。
元老老爷挣扎的苏醒过来,嘴里呢喃道:“滚,让他滚,让他们都滚。”
元麟武倒是也干脆,狠倔倔的朝着元老伯爷拱了拱手,带着玉儿扬长而去,
一场寿宴办成这个样子,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元麟文勉强挤出笑容,同全场宾客说着道歉的话,
“真是抱歉了各位,今日家父身体不适,宴会就先开到这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