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出来后,田文见张天放正带人忙着收治伤员,便悄悄过来询问队长同那鞑子的翻译官在屋内谈了什么。
之所以背着张天放,自是因为张天放并非王五嫡系。
虽说都是宁死不降清的好汉,有些事情真不好当着人家面说。
“劝我降清。”
王五没有隐瞒,将那曹家包衣奴与他所说原封不动告诉了田文。
“吴三桂会反?!”
田文叫这惊人的信息吓了一跳,进而面有喜色道:“若此人所言成真,那真是天不绝我大明啊!”
“未必!”
王五却泼了田文一头冷水,看着这个内心对抗清事业有所动摇,准备有朝一日能够突围的话就回乡种地的“秀才”道:“你以为吴三桂真起兵的话,他会复明?”
田文愣住,十分不解道:“吴三桂起兵若不打复明旗号,如何能得天下人心?”
“人心?”
王五摇了摇头,微叹一声:“这天下若真有人心,又岂会叫那鞑子占了中国。”
顿了顿,冷笑一声,“永历帝是吴三桂带兵去缅甸抓回并勒死的,一个弑君之人有什么资格再以明室为旗号招揽人心!又有多少人信他?反正,我是不信的。”
这话让田文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半响嘀咕一句:“若不打复明旗号,他吴三桂以何名义起兵反清?”
“自古,兵强马壮者为天子。”
王五的意思很直白,只要兵马够多,吴三桂压根不必扛什么复明大旗,仅以自身实力便能同清廷一决高下。
满清的核心军事力量满八旗兵力,如今都没吴三桂麾下兵马多!
事实也是如此,吴三桂最终的选择就是自立为大周昭武皇帝。
以周抗清,而非以明抗清。
若非老小子突然染病去逝,鹿死谁手真就不可知。
要知道,吴周立国之时,吴军在军事上是稳压清军的,并陆续取得几次决定性战役的胜利,且正在准备渡江北伐。
吓的康麻子都要买票回老家了。
真就是被六十几岁的老吴按在身下摩擦了好几年,生不如死。
吴的部下更是人材辈出,若非失败,史书中必然是将星璀璨!
那些追随吴三桂反清的将领,又哪一个是为了复明的?
所以,复不复明于抗清大业真是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兵强马壮!
王五只恨自己不是吴三桂,否则这会就起兵杀向北京了。
田文忽然想到什么,不由疑惑看向王五:“队长莫非受了那包衣的影响有意降清,待那吴三桂起兵再举义旗?可万一吴三桂真是忠心鞑子的狗,任凭鞑子如何猜忌他都不起兵呢?”
王五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田文:“不管吴三桂起不起兵,若我决心先降清的话,你认为有多少人会跟随我?”
“这...”
田文有些为难,皱了皱眉实话实说道:“弟兄们之所以愿意跟着队长走到底,无非是队长所言好男儿不降清,否则对不住下面的两个卵子...可队长突然要带大家降了鞑子,我怕一多半弟兄不愿跟队长走。”
王五听后沉默。
这正是他所忧虑的。
诚如九年后有“三藩之乱”这個天赐良机等着他,前提却是他得有一支信得过的兵马。
不求人多,但求忠心可靠,愿意随他继续同清廷干到底。
两三千人都行,甚至千余死士都足矣!
但他现在要是突然改变主意降清,下面这帮誓死不降的汉子们又能有几个转过弯,愿意随他剃发忍辱负重呢。
毕竟,吴三桂起兵反清于现在而言,只是一个猜测,而不是必然发生的事。
最大的可能是除了少数人外,大部分人将背离他而去。
没有一支铁杆军队,他王五纵是在清军混得风生水起,于那“三藩之乱”时也不会有多大“能量”。
坐壁上观,又或局外者,又怎甘心!
想到此处,不由有些自嘲,自己两世为人竟被一个包衣奴蛊惑以致生了动摇之心。
归根结底是自己知道的太多!
不如不知这一切!
吴三桂反也好,不反也好,他王五都是铁打的汉子!
吊是硬的,不是软的!
尔今尚未走途无路,岂能三心二意!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
不降,杀出个黎明来!
念及于此,果断对田文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多想,咱们先去老木崆救刘帅,再去兴山找虎帅,我就不信咱们这些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打不破他穆里玛的春季围剿攻势!”
一次、两次、三次...
任它清军围困几万重,我自岿然不动!
“好!”
见队长意志重新坚定,不再为那包衣奴话语影响,田文纵是对抗清事业失去信心,此间在敌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