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八旗兵抵达牛万程防线的正是清军剿总指挥——靖西将军穆里玛。
此人是鳌拜之弟,早年为牛录章京,入关后升任一等侍卫,曾随谭泰、何洛会从征平定江西绿营金声桓叛乱。
三年前升任工部尚书,因其兄鳌拜原因,再迁镶黄旗满洲都统,不过穆里玛窜升太快,军功也不显赫,故朝堂多有不服声音。
为此鳌拜特命穆里玛为靖西将军统领京营八旗出征夔东,拉拢八旗子弟同时也抬高其弟威望。
京营八旗是分两批前来,第一批是穆里玛副手、定西将军图海带领的两红、两蓝四旗28个牛录5000兵。
第二批则是穆里玛亲自带领的两黄、两白四旗19牛录5000兵。
另随军阿哈、沿途征调民夫三万余,炮120门。
因夔东地区为山地,此次京营出征未携带大量战马,仅4个牛录1500余马甲,余皆是步甲。
各牛录分属护军、前锋、骁骑、步军各营,皆选精锐。
茅麓山区周长一百五十余里,明军凭山依托险要之处修有大量军寨,彼此呼应,因此从何处发起主攻八旗高层一直难以决断。
直至左都督于大海、郧阳总兵穆生辉阵亡消息传来,西线巫山明军残部窜入茅麓山后,八旗高层遂以茅麓山西南端黄龙山的碑亭寨方向为突破口。
即要打就打最强的。
只要清军能拿下碑亭寨,其他方向的明军必然为之动摇心怯,如此再施以拉拢劝降手段,茅麓山的明军必同其它地区一样纷纷瓦解。
为求毕其功于一役,穆里玛亲领京营八旗将士进抵前线参战。
随同穆里玛出战的八旗将领除了副手图海外,还有各旗副都统六人,协领、参领以下军官四百余。
另调前番降清的明军降兵万人参战。
其余围剿清军由湖广提督董学礼指挥,待主攻开始从不同方向发起进攻,能够破寨最好,不能也能牵制明军,分散他们的力量。
抵达前线次日,穆里玛即在满汉将领簇拥下来到防线高处观察对面明军阵地。
郧阳总兵牛万程同一众部将毕恭毕敬站在坡下,未有大将军令不敢上去。
昨天夜里牛万程都没睡好,因为他把自己中军扎营地让给了满洲大兵,并带领所部营兵为满洲大兵烧洗脚水,做热饭热菜,鞍前马后服务,哪有时间睡觉。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番辛苦终是赢得镶红旗满洲副都统贺布索夸赞一句:“好奴才。”
喜的牛万程觉也不困了,人也精神了。
因为奴才可是旗人特有的殊荣,他一汉将能被真满大人赞一句好奴才,顶得上提督大人在捷报中给他多写一句。
这次大将军亲领满洲大兵至他防线督战,更让牛万程倍有荣光,认为这一仗打完他说不定也能被大将军看中赏一个抬旗的恩典。
看着眼前那一众都不正眼瞧他们的披甲尖盔八旗将领,当真是羡慕万分。
内心深处对于成为人上人的八旗子弟更是向往。
可跟总兵大人浑身欢喜劲不同的是,参将齐一奎面色却是积郁的很,跟個苦瓜似的,看的牛总兵不太高兴,埋怨道:“大将军就在上面,你这臭脸要叫大将军瞧到,指定给你三鞭子。”
看着不知大祸临头还在傻乐的总兵大人,齐一奎不由苦笑一声:“大人难道不知我们死期将至?”
“嗯?”
牛万程被齐一奎这晦气话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干的那桩杀脑袋的秘事被人告发了。
齐一奎却说靖西大将军亲至,说明必以此处为主攻方向,而满洲用兵一惯是以降兵在前,绿营在后,蒙汉八旗再后,最后才是真满。
很显然,牛部不是第一波就是第二波攻击力量。
说话间齐一奎指了指对面极为险要的山形地势,很认真的问了牛总兵一句:“大人觉得我们能打得过王五?”
“嗯”
牛万程不置可否,潜意识认为自己是打得过的。
毕竟他如今手上有七千人马,但直觉又告诉他,这个潜意识有点不靠谱。
所以很难给出答案。
转念一想,不以为然道:“就算咱们打不过,后面不是还有真满大兵嘛,要担心也是王五那小子担心,你担心个屁!”
“大人糊涂,就是有真满大兵,卑职才担心死期将至啊!”
齐一奎真是急了,必须提醒牛万程不死于贼,就得死于法的现实。
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撤下来的可能!
要么战死,要么被当逃兵处斩。
除非大将军穆里玛脑袋坏了,蠢得让京营这一万真满大兵抢在降兵和绿营前面同依山据守的明军硬拼。
所以进攻一旦发起,必是降兵与绿营同明军一块把血流干,真满大兵才会出动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