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断无破城封刀道理。
难道真要为了脑袋上的顶戴,拉着十万百姓同下黄泉?
可一想到先帝对自己的破格任用,寒窗苦读那么多年才换来今日的道台位子,崔之瑛心中也是纠结万分。
真把汉阳交出去,朝廷岂能饶过他?
可不交,看张玉等人架势,大有绕过自个这道台行事的可能。
一时举棋不定,内心也是倍受煎熬,以致竟潸然泪下对众人道:“想我崔之瑛顺治二年乙酉科中举,顺治九年壬辰科中进士,先帝破格授我为翰林检讨,当今天子登基以后,朝廷又任我湖北分守道,自赴任起我便殚精竭虑一心为民为国,不敢负先帝期望
可今日之局面,全城百姓死活竟在我一念之间,我若不应你们怨我,百姓也怨我。可我若应,巡抚怪我,总督怪我,朝廷也怪我叫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崔之瑛痛苦万分,心下却是有些动摇,但却不敢就此答应张玉他们的请求。
原因是城中守军参将蒋寿长是湖广提督董学礼的旧部,这些年来一直跟着董学礼围剿西山贼,手上沾了太多西山贼的血,真要开城投降城外的贼军能饶过他?
董学礼阵亡消息传至汉阳后,蒋寿长就当众嚎哭,发誓要为提督大人报仇。
因此崔之瑛担心就算他为百姓考虑松口,蒋寿长也不会答应,万一这人发起疯来说不定连他这道台大人也给抓了。
“鼠类,一群贪生怕死的鼠类!”
汉阳通判王昌廷见众同僚逼迫道台投降,崔道台也有动摇之意,气的忍不住挺而痛骂众人:“贼兵虚言恐吓就要投降,朝廷要我们这帮人干什么!”
喝罢也不管同僚如何看他,直接向坐在那举棋不定犹豫不止的崔之瑛道:“大人,下官以为当马上打开银库犒赏守城将士,再招募民间勇壮,上下一心,誓死与贼搏斗,如此我汉阳城才有一线生机!也不负总督,不负朝廷!”
“王昌廷,你说的倒是轻松,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哼,本官问你,银库哪来银子供你重赏!”
张玉见王昌廷竟然蛊惑崔道台同明军打,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银子?武昌那边不是拨了五十万两军饷暂放在汉阳么?这会不把银子拿出来振发人心,贼兵破了城银子再多也是人家的!”
王昌廷这个通判是知府张玉的佐贰官,但此刻却是浑然不将知府放在眼中,可见心中着实有气。
张玉却是冷哼一声:“本府并未收到总督衙门运银,如今府库存银只两三万两。”
“两三万两?这够什么!”
王昌廷一听这话急了,什么叫重赏,起码一个士兵发十两才叫重赏。
两三万两都不够招募城中青壮的。
怀疑贪生怕死的张玉骗他,忙看向负责银库的同知郑泰。
“王大人,知府大人没有诓你,库中确是没多少银子。”
郑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告诉王昌廷前番总督衙门是要送五十万两军饷到汉阳,相关公文也都发了,可总督大人回武昌后,这笔军饷压根就没运过江。
也就是五十万两目前只在纸面上存在,账册上也有,但就是没有现银。
王昌廷愣了一下,看向崔之瑛。
崔之瑛轻叹一声,虽什么也没说,可动作表情却是再明白无误的告诉王昌廷,武昌确是没有将五十万两军饷运过来。
王昌廷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崔之瑛缓缓扫视一众官员,竟道:“明军给咱们的时辰快到了,是降是守,诸位可有统一意见?”
听了道台大人这说法,王昌廷不由急了。
战守是伱这个分守道做主的事,岂能问这帮贪生怕死的鼠类。
崔之瑛这么问,摆明也是想降了。
情急之下愤然道:“汉阳危难当头,下官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不管大人如何决夺,下官是宁死不降的!下官这就去招募青壮守城,便是散尽家财,我王昌廷也不做背主之人!”
说完,竟是抬脚就走。
“王大人”
有与王昌廷熟悉的官员起身想将王昌廷叫住,可王昌廷却是停都不停,甩袖径直而去。
王昌廷这一走,堂内陷入沉默。
官员神情各异,人人都是看向崔之瑛。
道台大人却也是在看他们。
大堂之内,鸦雀无声,心跳却是个个急促。
王昌廷离开后并没有去组织人手招募青壮,而是直奔东门而去。
黄协营参将蒋寿长就在东门坐镇。
从轿子下来后,王昌廷便见有几颗人头悬挂在旗杆上。
十分狰狞可怖。
地上还有几滩血迹。
应是蒋参将命人斩杀了几个动摇的士兵。
上到城门楼后,就见蒋参将与一众部下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