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王五一共遇到过两位大清铁杆粉丝。
一是前宜昌知府陆亨,二是这位留下绝命书的应城知县。
站在敌我角度公正来说,陆知府和这位丁知县确是值得敬重的对手。
站在民族角度,这两位则是百分百的汉奸。
这个时代迫于形势发展当汉奸做清朝的官,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清占中国两百余年是历史事实,把当年投降的老祖宗都一昧认定为汉奸大加鞭挞,显然也与历史客观性不符。
毕竟,随波逐流才是中国人的大体性格。
逆流而上者,永远是少数。
但当汉奸当到把汉人的礼仪廉耻、忠孝仁义成天挂在嘴边,且真成了其人生格守的信条,丝毫不以汉奸为耻反以为荣,最后还以生命去践行对异族侵略者的忠诚,这让王五无法接受,也觉甚是恶心。
故而,他动了杀机。
一怒之下将应城知县留在城中的一妾一子全部处死。
不是滥杀无辜,而是决定整治一下这股歪风邪气。
或者说让湖北地区的清朝官员们好生摸一摸屁股后,再决定这个忠孝到底如何执行法。
同在汉川、汉阳以屠城威胁守城官员开城一样,对死守不降者处以比其身死还要激烈的处罚,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统战手段”。
原则上,王五对清朝官员还是那句话——“可以走,甚至可以降了再走,性命财产明军一律保障。但既不肯走又不肯降的,王某只能施以大慈悲送你们去西方极乐世界了。”
手段还是很有效的,得知明军处死了县太爷在城中的小妾和儿子后,应城县衙那帮小吏顿时寒颤若噤,不劳明军督促就乖乖充当起新占领军的“助手”来。
一个姓宋的退休主事还在家人的搀扶下主动求见王五,表示自愿带头号召城中官绅百姓为大明天兵募饷捐粮。
这让王五甚是感动,拉着这位七十多岁的宋主事嘘寒问暖,现场气氛相当融洽。
只隔天方知这位宋主事当年也曾带头犒劳入城的大西军、大顺军、大清军
也是应城县带头剃发蓄辫的先驱之一。
“老梆子,人来降人,鬼来降鬼,一点气节都没有,妈的,这种人额驸跟他们有什么好扯的,一刀宰了算球!”
高得捷最是看不起这种墙头草,气呼呼的表示对这种毫无道德底线的人不能手软,一刀砍了才叫痛快。
王五虽也膈应这种人,但却表示理解,并说了一個高得捷从未听闻过的词汇——“地方保护主义”。
此“地保主义”不是说市场经济的地方垄断保护政策,而是说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官绅为了确保本地百姓安全所做的种种权宜之计。
包括并不局限于谁来降谁。
宋老头这种谁来接待谁,谁来支持谁的思想看着是叫人不耻,但却是“占领者”最喜欢的思想。
明军想要重新在湖北站住脚并获得地方支持,除了军事上必须不断胜利外,也必须得到地方保护主义者们的支持。
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因为明军所需要的人力、钱粮都来自于收复区百姓的支持,这些支持又与能够代表“民意”的士绅脱不开关系。
以明军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搞地方清理,因此地保主义者越多,明军越是高兴。
起码,不必担心占领区会不断反复。
为了将地方保护主义者们彻底融入复天下的大业中,王五罕见的没有任命知县,而是同宋主事等人亲切交谈听取他们的意见,最终一个叫孟希的中年秀才成了应城官绅一致推举的新知县人选。
理由是孟秀才为人公正,好打抱不平,深得百姓喜爱。
王五接见了这个孟秀才,照例询问其对治理一县之境有何意见,所答中规中矩,只最后这位孟秀却是犹豫了下,看着比自己年轻许多的明朝总统大将军,苦笑一声道:“好叫将军知道,在下之所以被他们推举代管县治,不过是他们需要个替罪羊而矣。”
这个说法让王五眼前一亮,对孟希的评价立时上了一个台阶,因为人贵有自知之明。
傻瓜都知道这会被推举出来充当县令绝对不是好事,因为明军一旦失败,这个代知县立马就会人头落地。
真要是好事,宋老头他们也不会把孟希推出来,百分百推荐自家人了。
“败了是替罪羊,成了未必不是中兴功臣。左右你这县尊也是当定了,与其再去想那后果,不若好生替我办事,万一中兴有望,你孟希未尝不能封侯拜相。”
王五笑着将缴获的丁知县的大印交给孟希,又叫来一帮应城小吏当众宣布新知县的合法性及权威性。
小吏们也是心知肚明,虽个个都笑孟希犯傻,表面却也是挥之即来,差之即去,不敢有半点违背。
孟希如何治服手下小吏,又如何稳定应城,王五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