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提出的实际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这个问题搁在其前世,是很多人不愿承认,也不愿正视的历史事实。
那就是人人唾骂的吴三桂起兵之后得到的响应比任何明朝正统势力都要多,其领导的抗清斗争持续时间之长、规模之大也远超之前任何一支明军。
哪怕是被后世认为最有希望推翻满清的西营,取得的成就也远远不如吴三桂。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人心的话,那岂不是说吴三桂远比明朝更得人心?
又或者说天下人宁可拥戴吴三桂这个大汉奸做皇帝,也不愿让朱明死灰复燃?
显然,这肯定不是正确答案。
但正确答案又无法解释这個局面。
真的无法解释。
所以,人心归结起来就是实力二字。
谁实力大,谁就有人心。
根本不是曹一虎等人所以为的那般。
真要人心在明,忠贞营也不会困死在半县之地了。
真要人心在明,也不至天下人皆骂明军为贼了。
王五之所以放下穿越者“高贵”的身段倒向吴三桂,还不是因为眼下只有实力雄厚的吴周集团才能替死难的几千万汉人报仇么!
现在不与吴三桂合作共同灭清,跟联合日军进攻抗日军民有什么区别?
“当年闯王带领大家反抗明朝暴政,诸位有谁说过人心在明,这明朝的反造不得,所以大伙得乖乖回家做个饿死鬼?
闯王不幸于九宫山遇难之后,我大顺军先辈们为何选择归顺明朝襄皇帝,而不是继续造明朝的反?
还不是因为满洲异族率兽食人,使我华夏不仅有亡国之危更有亡天下之危!
二十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坚持联明抗清,矢志不渝!
但二十多年来我们做了什么,取得了什么?
诸位不要忘了就在几个月前,诸位还在深山老林中挨饿受冻,忍受清军一波又一波的围剿,那时候,诸位当中想必有很多人心生死志,宁死也不愿为鞑子奴吧?
苍天有眼,不使我等白白枉死深山,遂有今日局面。
然眼下之局面依旧危如累卵,光靠我们自己真能驱逐满虏、恢复中华?
时隔二十年,我等为何不能再次联吴抗清!
难道真要做一旁观者坐视吴三桂败亡,满清铁蹄再次荼毒这大江南北的生灵吗!
不管诸位怎么想,都当谨记一点,国可亡,天下不可亡!”
王五情绪有点激动,话也有点多。
不能怪他激动,实是内心压抑太久。
也实在是需要北府这边全力参战,尽所有努力和一切可能帮助吴军完成对达素集团的围歼任务。
与其说王五是在询问老将们,不如说是在质问老将么。
如果不能放开心结,正视现实,纵是他们的气节盖世无双,成就的也只是个人的名节,于这个国家,于这个天下毫无用处。
厅中余音绕梁。
一句又一句质问清晰传入在场众人耳中,令得众人扪心自问。
王耀武说的究竟对不对?
“对,亡国可、亡天下不可!”
韩王再一次站出来支持了王五,只见他缓缓起身环顾众人,沉声道:“人心在我朱家还是在他吴三桂并不重要,只要这人心在汉便可。本王过去说过正衣冠、复社稷者为天下共主,这话非本王怕死不敢担责的托言,而是本王肺腑之言。”
说话间,韩王走到众人中间,“二十多年了,我们坚持了一代人,但依旧改变不了华夏大地遍地胡膻的事实,如今老天爷给了我们一扫胡尘、扬眉吐气的机会,我们怎能置之不理,抱着迂腐念头坐视不管呢!”
说罢,看向情绪仍在波动的王五,“当初你跟我们这些人说过吴三桂会反,我们都觉不可能,但现在吴三桂真反了,事实证明你这孩子的想法是对的,所做的一切也是对的,没有你我这个大明朝的韩王恐怕早叫人家割了脑袋挂在竹竿上示众了。”
“殿下,”
王五哽咽难语。
韩王微微摆手示意王五不必说,他懂,他什么都懂。
目光看向了部院洪育鳌。
“吴三桂过去引清兵入关是可耻,坏了天下,但今天他能幡然醒悟举兵讨虏,我们便当与他联合共同对付满虏。”
洪部院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就站起来支持了韩王。
显然,在是否联吴抗清这件事上,他与韩王早就有过共识。
“咱家同殿下、部院、临国公他们议过了,不管吴三桂过去做过什么事,眼下对付鞑子才是我们这些留发人的头等大事。”
潘公公虽然同意联吴抗清,但神情有些不自然,明显其心中还是充斥永历帝被吴三桂缢杀的悲愤之情。
作为永历朝廷的内相,潘公公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