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福过去就是明军,邓州城中的清军除了蒙八旗,不管是汉八旗还是绿营也都是明军。
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明朝官军。
反而是忠于明朝的那帮人,一个个都不正经。
张天福与其兄张天禄从小小义勇做起,仅花了不到十年时间就当上明军高级将领,靠的不是他这个弟弟多能打,而是靠了其兄张天禄够机警。
虽然老是打败仗,偏兄弟二人指挥的兵马都能保存完好,降清前更是被弘光朝重臣史可法倚为江防重柱,对二人寄予厚望。
结果,史可法被兄弟二人卖了。
清军刚到扬州城北,兄弟二人就果断剃发,不带半点含糊。
哥哥张天禄摇身一变成了大清提督,弟弟张天福也官至汉军都统。
说白了,兄弟二人能有今天,靠的就是明军老传统——宁死道友不死贫道。
但老这么死道友肯定不行,次数多了朝廷岂能不怀疑?
因此老传统之外还得加個保险——瞒报。
也就是讳败为胜。
先前张天福之所以担心被达素治罪,是因为他损失太大,五千人带出去只跑回来几百人,任他再如何巧言令色,所部伤亡实打实的摆在那,上面派人一查便知。
现在情况有了些许改变。
两千多回来的俘虏能有效抹平账面上的损失,让战绩看起来“水份”不那么大。
救援被阻狼狈逃回邓州,变成主动出击来犯贼军,性质也完全不同。
如此,这次被叛军伏击就不是过,而是功。
大大有功!
但这种点金手段需要下面的配合。
下面人不配合,上面查起来亦或有人偷偷把这事捅出去,问题就很棘手。
大清现在虽然被吴三桂搅得一塌糊涂,可比起当年的明朝还是强的太多。
至少,北方还牢牢掌握在大清手中。
而当年,是南方被明朝牢牢掌握,北方则遍地反民。
出战的两位蒙八旗佐领均已阵亡,四个汉军佐领只回来了一个郭广恩,因此张天福希望这位虽然只有四品,但话语权等同副将的汉军佐领能够务实一些,不要感情用事。
这样,大家都好。
“这”
郭广恩哪里听不出都统大人的意思,可他多少还是要点脸的,实在是没法厚着脸皮附和都统大人。
“嗯?”
张天福的神情已经不是凝重,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要是这帮被叛军放回来的军官不肯配合,说不得也只能采纳林参领的意思把他们都杀了。
死无对证。
就在郭广恩犹豫不定时,站在其身后的赵富贵却果断喊了起来:“对,没错,贼兵是叫咱们打退了!”
喊着不忘不能捅了下边上发呆的磁州营张把总。
那张把总也是机灵,赶紧也跟着叫道:“没错,卑职看的明白,好几千贼兵被咱们弟兄拼死打退,要不然贼兵早就把咱们邓州给围了!”
“什么好几千?是好几万!带兵的是吴三桂这个狗贼手下大将夏国相!”
喊出这等不要脸话的是原河北镇千总丁大千,此人受总兵蔡禄造反牵连被河南巡抚张自德给降为把总听用。
“那夏国相口气狂妄,竟说半日便能攻克我邓州,要不是都统大人指挥有方,弟兄们拼死力战,还真有可能叫夏贼得逞!”
“这一仗,弟兄们浴血奋战,那喘河水都叫鲜血染红了!”
“贼兵当时来势凶猛,仗着人多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嘿,所谓骄兵必败,最后丢盔弃甲的可不是咱们!”
“没有都统大人,就没有邓州!”
“”
一众被俘军官你一言我一语的描绘当时惨烈战况,不少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这一仗打的真是艰险万分啊。
郭广恩整个人又一次懵了。
上一次这么懵时还是那位年轻的贼将亲切叫他一声:“郭老总。”
发懵时,身后的赵富贵悄悄挤到他边上轻轻拽了拽他衣袖,低声道:“郭大人,都统大人不好过,咱们就没法过了。”
“这?”
短暂的心理斗争以及理清利害关系后,郭广恩也是豁出去了,反正大家都不要脸,他还抱着这张老脸做什么。
二话不说“扑通”就跪在了都统大人面前,泪流满面道:“要不是大人您亲自带兵救援,下官这会早就是个死人了大人您就是下官再世父母啊!”
“”
尽管十分别扭,张天福还是坦爽受了郭广恩这一拜,亲自扶他起来,又看向一众情绪激动的军官,不无勉励道:“诸位功劳本官必向朝廷如实奏禀,希望诸位在朝廷封赏下来前能与本官齐心协力报效大清!”
“报效大清!”
堂上一片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