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工招招手,说:“小高,你过来一下。”
“哎,郑哥,有啥事儿?”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树娟,娟子,厂里新来的女工,这两天你带着点!”
“哎,行行行,郑哥你放心吧。”
郑班头看了一眼李树娟,神情得意,似乎是在说:瞅着没,哥说话好使!
李树娟也没做过工,见谁都客气,只顾点头哈腰。
郑班头又交代了几句,旋即掏出厂房的钥匙,拉开大门,让女工进去,男工则去负责搬运、卸货一类的工作。
小高带着李树娟走进厂房,走到纺织机旁边,给她讲解注意事项。
语速很快,李树娟听得发懵。
小高见状,便安慰她说:“其实没啥难的,就那么回事儿,你干一天,就啥都会了。”
“我可不行,得求你费心多教教我。”
李树娟看着唬人的机器,滚筒上连着丝线的布匹,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齿轮,心里有点没底。
正边学边看,她突然有点好奇,指了指纺织机下面,问:“这里面装的是线,还是别的什么物料?”
“啥呀?”
小高眉头一皱,蹲下身子,却见纺织机下面,有一捆二尺见方、草黄色的麻面纸包,斜对面的机器下面,好像也有一捆。
小高有点儿懵,站起身冲厂房外头喊:“郑哥!郑哥?”
李树娟见状,身为新人,连忙自告奋勇,说:“没事儿,我去叫他过来看一下吧。”
说罢,她便快步离开。
刚走到厂房门口,恰好碰见郑班头进来,冲着厂房里吆五喝六。
“都他妈愣着干啥呢?赶紧把电闸打开,动工啊!一个个的,还他妈能不能干,不爱干,赶紧滚蛋!”
……
……
辰正时分,小西关大街。
一辆马车在靠近内城小西门附近,缓缓停了下来。
两匹马通体雪白,串儿铃清脆,车辆上雕纹精美,车身上绸缎包裹,极尽奢华。周围还有七八个壮小伙儿负责看护。
少倾,有个身穿褐色长衫、书生模样的中年,从内城里跑出来,直奔马车而来。
“老爷,是我,储良生。”
这是白家新提拔上来的管家,同样带着眼镜,蓄着山羊胡,看着像个算命先生。
听见动静,车上的白宝臣挑开门帘,问:“什么情况?”
“没啥事儿了。”储良生连忙回道,“少爷正在巡警局里配合调查,打听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就能放出来。”
白宝臣沉吟一声,又问:“‘海老鸮’剩下那俩兄弟,老六和老七吧?他俩找着没?”
“还没,正找着呢。不过,听火车站那边的消息,许如清倒是找着了,有她这条线,不愁找不到老六和老七。”
“嗯,要抓紧!”
“当然!老爷请放心,‘海老鸮’他们这回彻底完犊子了。”
白宝臣紧绷的神情,终于稍显舒缓,紧接着又问:“商会那边的情况呢?”
“老爷放心!”储良生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苏文棋那小子没戏,绝对当不了会长。这几天,其他买卖的掌柜,咱们都‘照顾’到了,听话的,都发了甜头;不听话的,都吃了苦头。再加上‘海老鸮’的事儿,你要继续当这个会长,没人敢不选你。”
白宝臣高兴不起来,毕竟是惨胜。
“商会那边,都检查过了?”
储良生仍旧点头,似乎早已把一切安排妥当。
“老爷,商会和周边的地界,早就已经派人搜查过了,根本没见过老六、老七,他那个儿子也没见着。”
“刚才我来的时候,好像听着点儿动静,在马车上太吵,我现在也有点儿耳背,没听清楚,你听见没?”
“哟,老爷,我在城里头,没听着啥动静啊。”
说话间,就见前面的一匹白马,突然间尾巴一甩,“噗”地放了个屁,旋即挤出两颗粪蛋子。
“死畜生!”白宝臣不禁皱起眉头,恨恨地说,“这马车不舒服,还一股子臭味儿,等我买的那台德国汽车运回来,早晚换了!”
“老爷说的是,老爷说的是!”
奉承过后,储良生不禁催促道:“老爷,时辰差不多了,商会那边,已经去了不少掌柜了,咱们——也赶紧出发吧?”
“嗯。”白宝臣这才放下心来,“走吧。”
一声令下,车夫立马挥鞭进城,储良生便跟着其他打手,一路小跑着护送老爷前往商会开会。
昨晚动静虽大,白家也死了不少崽子,但时不可待,世事不会因一人、一家之变,而驻足等待。
白宝臣想要继续巩固白家的地位,商会会长的位置,必须要争,而且本就是势在必得,更没必要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