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大门紧闭,许如清仓皇失措,惨叫声非人似兽,直至力竭方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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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深秋景色,成群的麻雀叫得正欢。
南铁附属地,中村照相馆。
太阳刚升起来没多久,门口就聚集了十几个半大的穷小孩儿,有男有女,大的十二三,小的七八岁,有小叫花子,也有食不果腹的穷人家的孩子。
人群中,有一张熟悉的脸,是小石头。
孩子们争先恐后,高举着双手,翘首以盼。
中村一郎照例戴着瓶底厚的眼镜,弯着腰,笑呵呵地给孩子们发糖果、饼干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小零食。
“这个是甜的,这个是酸的,你们的要哪个?”他的中文说得依然很烂,像炮崩出来似的。
“都要!都要!”
孩子们相当不客气,看起来似乎不是头一回来了。
“纳尼!这可不行,吃多了,会牙疼!不要抢,不要抢,都会有的!”
中村一郎给每个孩子分发一枚糖果和一块饼干。
当然,这也不是白给的,另有一番条件。
“喂!给你们糖果,你们要说什么?嗯?我的,先前教过你们呐!”
孩子们咬着手指头,眼睛往上翻,挠头思索:“阿——阿里——”
“阿里嘎多(谢谢)!”小石头学得最晚,却记得最牢,“是阿里嘎多!”
“哦!还是你最聪明!”中村一郎立马笑着多给了他一块饼干,“你们其他人,要好好学习啊!明天,我的,再教给你们别的话!”
“不用教,我还会一个,八嘎丫路!”
也不知哪个孩子冷不丁冒出这一句,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中村一郎也跟着笑了笑,但又很快捂住他的嘴,叮嘱道:“不可以在这里乱说,小心会被人打!”
孩子们哪管这些,拿到了糖果以后,便立马蹦蹦跶跶地跑远了。
中村一郎这才直起腰,看着孩子们远去的身影,露出笑意。
他的笑容迎着阳光,因而看上去很真诚,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教孩子们说东洋话,似乎也只是出于自己的爱好,并不受命于任何官方。
然而,无论他的本意究竟是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与宫田龙二丈量山川地貌殊途同归,于国而言,都是悄无声息的渗透。
严刑拷打也好,发送糖果也罢,无非是一体两面。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能称得上是无辜。
中村一郎送走孩子们,转身回到照相馆内,关上房门,反锁,旋即走到二楼住处。
“江君,你放心,我的,一定会照顾好她们的,我们是朋友。”
江小道的半张脸在阴影下面,仍是有些不放心。
“媳妇儿,你真要跟这山炮在这待着?”
胡小妍点了点头:“要是白国屏找‘黑帽子’帮忙,只有躲在这里,才最安全,他们也想不到我会藏在这。”
江小道直嘬牙花子。
中村一郎见状,忙说:“江君,你可以相信我,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唯一的朋友。”
这话倒是不假,这时节从东洋搬到关外的人,大多都是在本国混不下去,才远走他乡。
“哎呀我的妈呀!你可打住吧!”江小道也是实在没处去,于是就从怀里掏出一沓奉票,“中村,你可千万别把我卖了,这些钱,你收好。”
“纳尼!”中村连忙推辞,“不不不,只是帮个忙,不用这样。”
“拉倒,你还是收着吧!这样,我心里还能踏实点。”
“江君,真的放心,要是弟妹有半点意外,我剖腹自尽!”
“你放心!我媳妇儿要是少了半根汗毛,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轻松!”
中村一郎尴尬地笑了笑,说:“你为什么不相信莪呢!我还是像当年那样想,我们,两国友好,黄皮肤一起打白皮肤,我们一起繁荣,你们应该放下对我们的敌意!”
“行行行,你可别跟我白话了,我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只想让我媳妇儿安全。”江小道不耐烦地把钱塞进中村的手中。
在中村看来,帮江小道也没什么不妥,毕竟都是江湖厮杀,又没对东洋人做什么。
而且,俩人先前就有些交情,只不过事烦累身,走动得才少了。
这虽然谈不上是一步险棋,但胡小妍说得没错,白家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江小道把媳妇儿送到了鬼子的眼皮底下。
小两口彼此话别,江小道不忘叮嘱小花,切莫让小妍受了委屈。
胡小妍催促道:“别磨蹭了,依计行事,早去早回。”
江小道见媳妇儿都这么说了,便也点了点头:“等我回来那天,杀他个干干净净!”
离开中村照相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