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是万分辛劳;可娘们儿们在内,柴米油盐,七零八碎,能维系着一家老小和睦共处,却也绝非等闲之辈能够操持。
白雨晴既外又内,缝缝补补,围拢着一大家子,却被当成一个外人。
若不是个女丈夫,又怎么能拿得住如此乱局?
众人七手八脚地扶着老太太进屋歇息,叫嚷声却仍然没有间断,只是离白雨晴稍微远了一些。
储良生看在眼里,也觉得不易,便开口想要劝慰。
“少姑奶奶,你放宽心,这……”
白雨晴摇了摇头,眼神忽然坚定起来,当即打断道:“不用安慰我。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不可能把白家放在她们这帮人手里。”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各房的姨太太争权夺利,可白家下人的老班底却看得清楚,谁有能力、谁有见识、谁有胆量能担得起这个家,但凡有点儿见识的人,心里也都跟明镜一样。
储良生也算是被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对白家心怀一份感念,当即便低下头来,忙说:“那是当然。少姑奶奶,你放心,我一定陪你站好最后一班岗。”
白雨晴默默颔首。
恰在此时,门房的老汉,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通报道:“少姑奶奶,门外有人求见。”
“谁?”白雨晴问。
老汉低声回道:“来了两个人,说是一个叫关伟,一个叫宫保南。”
储良生连忙在旁边说道:“少姑奶奶,这俩人是江小道的叔叔,‘海老鸮’的两个弟兄。”
白雨晴恍然大悟。
好巧不巧,这话正好被从屋里赶出来的马氏听见了,竟又闹腾起来。
“好家伙,拿了咱家的钱,‘海老鸮’他们还敢过来,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姐妹们,把下人都叫上,抄家伙,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要干啥!不用怕,这光天化日的,他们难不成还敢强闯民宅,杀人灭口不成?”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
储良生一拍脑门,赶忙上前劝阻:“各位奶奶,你们是我亲奶奶,可别再去捣乱了,算我求求你们了,行不?就咱家这些人,堆一块儿,都不够人哥俩喝一壶的呢!”
“放屁!储良生,你到底是谁家的人?怎么净帮外人说话!”
下人们左右为难,心里犯怵,纷纷看向少姑奶奶。
白雨晴缓了片刻,紧接着从丹田里吊上一口气儿,厉声喝道:“把各房的少奶奶、奶奶都看住了,没我的话,谁都不许出这个院!”
说完,她又对门房的老汉嘱咐道:“让两位客人在前院的客厅里等我,跟他们说,我马上就过去。”
“哎,好好好。”门房领命,立马快步走出去。
有了少姑奶奶的话,其余下人们有了主心骨,便各自放下手头上的活儿,纷纷去阻挠、安抚各房女眷,其间自然免不了口舌争吵。
白雨晴看大院的情况差不多稳住了,自己这才穿过大门,款步来到前院。
庭院里,寒风萧瑟,吹得白家少姑奶奶的身形愈发清瘦。
站在客厅门前,白雨晴用双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任凭严冬朔风将眼角吹干,如此酝酿了片刻,长舒一口气,换上逢迎的笑颜,推门进屋。
“两位兄弟辛苦了,有什么话,派个人来说一声,我自己就过去了,你们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客座上,关伟和宫保南当然听见了后院的吵闹声,心下也了解白家如今的处境,可看了看白雨晴脸上的神情,彼此相视一眼,紧接着便双双起身,抱拳作揖。
“少姑奶奶辛苦!”
闻言,白雨晴竟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世事弄人!
如此奔波劳碌,宽慰的话,竟不来自血亲,反倒来自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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