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香楼”席散以后,白雨晴也乘坐马车,回到娘家外宅。
大雪初歇,院子里静悄悄的,各房的窗口漆黑一片,没有声息。
少姑奶奶肩膀一沉,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便缓步走向自己的厢房,轻轻叩了两下房门。
俄顷,负责照看小雪的老妈子推开房门,轻声说:“少姑奶奶回来啦!小姐刚睡着,刚才还一直吵着要出去找你呢!”
“嗯,那就好。”
白雨晴露出疲惫的笑意,疲惫是真的,今晚确实够累;笑意也是真的,总算完成了讲和大事。
老妈子陪笑着又问:“少姑奶奶刚回来,还用再热点什么吃不?”
“不用了,这么晚,各房都睡了,别再吵着大伙儿。”
“哎,好,那少姑奶奶,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儿休息。”
白雨晴无力应付,只是点了点头,便匆匆走进屋内,关上房门,反锁。
老妈子穿过宅院,回到下人房里休息。
院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约莫过了盏茶的功夫,后院的大门忽然被缓缓推开,呼啸的寒风,掩盖了门板的“嘎吱”声。
白国屏的大房马氏率先探出脑袋,冲前院里巴望了片刻,旋即转过头,朝身后招了招手。
紧接着,其余几房姨太太便都跟在她身后,鱼贯着从后院溜出来,提裙踮脚、猫腰探头,贼也似的穿过前院,直奔门房后头的牲口棚跑去。
喇叭嘴走后,门房老汉兼任车夫,总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棚里的老马似乎因此有些孤单、寂寞。
门房老汉卸下车套,取下马鞍,摘掉马嚼子,给老马在食槽里添上夜料。
等忙完了这一通,再转过身去,就听“嘎”的一声,差点儿没给老汉吓抽过去。
却见身后影影绰绰,正立着六七个女子,长发及腰,三寸金莲,脸上卸了妆、映着雪,真个是苍白如纸,面无血色。
“哎呀我的——”
“嘘!别叫!”领头的马氏轻声斥责。
门房老汉浑身一怔,眨眨眼,听声音觉得耳熟,便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问:“少、少奶奶?”
“废话,除了咱们,还能有谁?”
门房老汉上下打量了两眼,疑惑道:“不是,少奶奶,你白天不长这样啊!”
马氏一瞪眼,嗔怒道:“再敢胡说,明天就把你轰出去!”
“哎,别别别!”门房老汉连忙摆手乞怜,“几位少奶奶,这话是从哪说的呀?我、我也没犯啥错呀!”
马氏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我问你,今天晚上带白雨晴上哪去了?”
“这……这……”门房老汉吞吞吐吐地说,“少姑奶奶不让我说,要不,你们去问问她吧?”
“混账东西!你吃的谁家饭,不知道吗?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连谁是主子,谁是客人都分不清了是不?”
旁边有姨太太狐假虎威,跟着叫嚣道:“大姐,你跟他废什么话?他不肯说,明天就跟老太太说,把他哄走!老太太偏心女儿,还能偏心他不成?”
“就是,咱们就算再不济,想撵走他还算個事儿?”
“老吴,你可想好了,是得罪她一个,还是得罪咱们一群!”
门房老汉夹在两边主子中间,急得直跺脚:“唉,少奶奶,你们、你们这不是为难我嘛!”
马氏宽慰道:“老吴,说话得讲良心,我哪为难你了,你只管说,咱们又不会把你卖了。”
门房老汉固然知道白雨晴能担得起这个家,可他跟几个姨太太一样,打心眼儿里仍然觉得少姑奶奶是个外人,左思右想,纠结了一阵子,便松了口,将“聚香楼”宴请江小道的事儿和盘托出。
几房姨太太一听这话,当即气得嘴歪眼斜,浑身发抖。
“你们瞅瞅,我还能说错了不成?”马氏立马来了神气,“我早就跟你们说了,那白雨晴就是个白眼狼,给仇人送钱还不够,这家伙,还要请人吃饭,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想当初,爹和国屏在的时候,咱们白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其余人等,纷纷附和。
“实在太可气了!这要让她继续当家,那还得了?咱白家以后都姓江得了!”
“哎,你们说,她是不是跟那个江小道里应外合,借着什么讲和的由头,把国屏留给咱们的财产都给搬出去,转到她自己头上?”
“我看没错,没准她还吃了回扣呢!”
“还说呢,没准给工人的赔偿,就被她自个儿偷偷密下了!”
“唉,你们说,咱们老爷子怎么生出这么个不孝的女儿啊!”
众人越说越是气愤。
门房老汉眼瞅着苗头不对,立马满脸堆笑着说:“少奶奶,要不……你们唠你们的,要是没啥事儿,我就先回去了。今天晚上这事儿……你们就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