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城不同天。
时方才,城北江宅那边,大雨倾盆;同样是掌灯时分,城东这边,虽然也能听见滚滚闷雷,却始终只是濛濛细雨。
这一次,江小道算是遇上了对手。
不知道是六叔教他的反跟踪“金蝉脱壳”法不灵,还是他自己学艺不精。自从晌午跟张九爷别过,听说陈万堂可能要反,他就一直没甩掉身后的尾巴。
对方不仅跟脚功力了得,而且行事机警,张弛有度。
江小道几次三番,猛然回头,也无非只是在拐弯处,瞥见一角衣裳,每次都是差一点儿。
甩不掉尾巴,就回不了家。
江小道无计可施,只好在大街上瞎溜达,茶馆、酒楼、赌坊、娼馆……总而言之,就是哪儿人多,就往哪儿钻,安全。
等天色渐黑,到了饭点儿,便就近寻了一个馆子吃饭,吃完饭,就点上茶水,坐在那慢慢嘬饮——硬拖。
眼看着门外夜雨人稀,再要出门,便只能是狭路相逢!
果然,不多时,掌柜的就拎着一把茶壶,点头哈腰,赔着笑脸地走过来。
“呵呵,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您看您这一壶茶都快喝俩时辰了,我们这小门小店的,也没个客房,眼瞅着就要打烊了。您这是,在等人,还是在等雨啊?要是没带伞,我这店里有一把,您先拿去,大不了明儿您再辛苦一趟,给我送回来?”
江小道一听这话,也不为难店家,一肚子饱饭也消得差不多了,于是当即站起身。
“不用了,我这就走。”
“哎呀,其实也没那么着急。”掌柜的连忙赔礼,“招待不周,客官您多多包涵!”
“是么?”江小道咧嘴一笑,“那我再坐会儿?”
“啊?这……”掌柜的笑脸登时尬住。
“哈哈哈!别慌,逗你玩儿呢!”江小道搂着他走到门口,“上板儿吧!待会儿记得把门关严实喽!”
掌柜的虽觉得莫名其妙,却也连声应道:“好好好,客官您慢走,有空再来。”
离开饭庄,江小道晃晃悠悠地行至街心。
这边的雨,下得无声无息,不易觉察,也没看出有多大,可刚走出门没一会儿,身上的长衫便已被打湿了大半。
奉天城东远不如小西关、商埠地和南铁附属地那般繁华,大片区域尚未开发,只有东南方向的沈水两岸,小河沿儿附近那块杂巴地,还算热闹。
眼下所在,却是沙土地面,没有路灯照明,只能凭借远近人家的灯火,勉强指认方向。
不过,道路湿滑有水声,反倒更容易觉察那尾巴的动向。
江小道摸出匣子炮,前后张望了一阵,忽然没头没脑地大声喊了一句。
“喂!你不吃饭啦?”
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层层回荡,也不知谁家的狗子没吃饭,“汪汪”回了他两句。
“行啦!差不多得了,跟我一天了,也没见你动手。有啥话,出来唠唠呗?”
江小道一边喊,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脚下也没停着,以“之”字形的轨迹,徐徐走动。
这么黑的天儿,对方就算真有歹意,也不敢冒然开枪,没打中,自己就会暴露。
“出来吧!有啥事儿赶紧说,我还得回家睡觉呢!”江小道故作轻松地喊道,“咋,你不着急回家么,一看你就没媳妇儿!你不出来,我可走了!”
话音刚落,江小道便毫无征兆地迈步狂奔。
果然,身后立马跟着响起一片水声。
没跑几步,眼前出现一個丁字路口,江小道突然侧身一闪,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块麻将大小的石子,用七叔教他的暗青子,冲远处路面的水坑里着力一甩,“哒哒”打出两下水花,旋即把后背紧贴在墙壁上,右手抬起枪口,瞄准拐角。
大概是因为雨夜的缘故,身后那人唯恐跟丢了目标,一着急,竟在路口的拐角处,莽撞地冲出半个身位。
紧接着,余光一扫,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再想要退回去,为时已晚。
“别动!”
江小道往前探出一步,直接将枪口顶在对方的太阳穴上。
来人二十出头,无论年岁、身高、还是体型,都跟小道相仿,对方也是单眼皮,但眉锋锐利,长得也白净,眼角上微微发红,正是陈万堂手下最年轻的火将——赵国砚。
江小道虽然不认识他,但猜也能猜到他东家是谁。
“并肩子,甩个蔓儿吧!”
赵国砚浑然无惧,只是斜眼看了看江小道,不慌不忙地冷声回道:“灯笼蔓儿。”
乡音很重,江小道皱起眉头:“哪儿来的?”
“沧州。”
江小道浑身一怔,不由得将手枪握得更紧了几分。
想当初,四叔金孝义教他练把式的时候,曾三番五次地告诫过他,要是碰见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