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救命恩人!”江小道的回答言简意赅,“没有张大哥,我现在恐怕还在西伯利亚呢!”
众人一听这话,还有什么可说的,便只好老老实实地来到大个儿面前赔罪。
张宗昌虽然蛮横,但既然是能写出种种雄奇诗句之人,心性上也不小家子气,当即便摆了摆手:“嗐!兄弟客气了,不打不相识嘛!”
说完,他又神秘兮兮的低头问:“江兄弟,什么情况,俺刚才听那意思,这家店是你的?”
“确实。”江小道笑眯眯地回道。
张宗昌顿时一愣,心说:敢情要饭这么挣钱呐?
众人退下,留江小道陪着张宗昌等人。
“江兄弟啊!说实话,俺一看着你,就觉得心里头热乎,就有一种雅兴,有一种才情,俺跟他们这帮大老粗在一块儿,唠不了那些高雅的东西,可把俺给憋坏了!”
江小道闻言,心下明白他又要作诗,便也愿意跟着捧:“张大哥,最近可有什么新作问世?”
“还用最近干啥?”张宗昌撇撇嘴,“诗么,就要乘兴而作,张嘴就来,搁家闷三天憋出来一首,那不叫本事。这么着,给你现来一首,咋样?”
“好!”江小道鼓掌,应者寥寥。
张宗昌清了清嗓子,当即吟诵道:
“忽见天上一火链,好像玉皇要抽烟。”
“如果玉皇不抽烟,为何又是一火链。”
说完,张宗昌便环顾左右,问道:“你们几个,知道我这首诗咏的是啥不?”
几个华人勉为其难地猜道:“是太阳?是流星?是烟花?”
张宗昌连连摇头,很不满意,最后只好看向江小道,问:“兄弟,还得你来。”
江小道眼珠一转,喃喃道:“张大哥这一首,莫不是说的天上的闪电?”
“哈哈哈哈哈!”张宗昌大笑着举起酒杯,“你们几个,看见没,这就叫知音!”
众人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更佩服江小道,这都能猜出来,简直堪称病友交流探讨病情。
玩笑过后,江小道切入正题:“张大哥,我当年有一件事儿求你,你还有没有印象?我让你帮忙找个人,叫老崔,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老崔?”张宗昌指了指对面,“老崔不在那坐着么!”
江小道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人。
“张大哥,不是这个,是一个老头儿,光绪二十九年,在辽阳的长风镖局,被抓走那个,你还记得不?说是去西伯利亚挖金子去了。”
“啊?啊!哦,对对对,记得记得!”张宗昌干笑两声,“唉!刚去那边的时候,俺找了好长时间,可是人太多,金矿那边又各有各的,实在是没找到。”
江小道心里会意,默默地点了点头——张宗昌早把这事儿忘了,但江小道并不责备。
归根结底,那已经是相当久远的事了。
这些年来,张宗昌凭借一口流利的俄语,以及豪爽的性格,笼络了一大批追随者,并在西伯利亚任淘金总工头,也是个狼子野心之人,又怎么会时时刻刻把一个不知名的老崔挂念在心上。
江小道转了两下酒盅,问:“张大哥,你现在不跟毛子干了?”
张宗昌摇了摇头,说:“毛子那边,现在也乱成了一锅粥,天天在西伯利亚、海参崴待着,也没啥前途,所以我就回来了。现在我不跟毛子干,毛子得跟着我干!哈哈哈哈哈!”
江小道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桌上扫过,最后却落在了一个毛子的身上。
这毛子看上去四十出头,穿着一身灰不拉几的破棉袄,灰蓝色的眼珠,五官如刀削一般,胡子看上去有点凌乱,并不翘起弯钩,而是无精打采地垂在嘴角,看起来相当落魄。
江小道的瞳孔渐渐缩成了针尖大小的圆点,整个人便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一般,死死地盯着那人的面容。
那毛子也察觉出一丝恶意,回看向江小道,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
“兄弟,愣着干啥,喝酒啊!”张宗昌提起酒杯,催促道。
江小道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你叫伊万是吧?还认识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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