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北,宁和药行。
破屋烂瓦,背阳开张,看上去相当不起眼。
店门口戳着一板红纸告示——祖传膏药,独家秘方,包治百病,一帖就灵!
偶尔有几个烟民经过,涕泗横流,犯了瘾,抓心挠肝地进去,心满意足地出来。
时过午后,一辆四轮马车,在几人的护送下,“咔哒咔哒”行至门前。
车身由铁皮包裹,侧开门,还能悬下半截台阶,车身内也是相当宽敞,棉绒坐垫,人在里头四平八稳,格外舒适,不比以往。
江连横掀开帷幔,探出头,上下打量了几眼,不禁去问:“北风,打听好了,是这家么?”
赵正北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嗐!道哥,放心吧!我办事儿还能有差?再说,咱们几个都查了五六天了。城里头,除了恒瑞和荣安两家药铺,就数他家的戒烟丸牌子最多。这三家以外,你要再找,那恐怕就得去戒烟局了。”
江连横微微点头,推开车门,招手道:“北风,走!陪我进去,跟他耍耍!”
“对!跟他耍耍!”
进了店内,里面没有客人,柜上的伙计正拄着脑袋打瞌睡。
赵正北大步上前,拍了拍柜台:“哎!咋做生意的?别睡了!”
伙计猛然惊醒,当下便精神了不少,忙问:“两位是来抓药,还是看病啊?”
“卖货!”赵正北拿鼻孔看人,“把你们家的招牌货,拿出来瞅瞅!”
“哎!好好好!”伙计连忙转身,从药柜里拿出一帖膏药,“二位是头疼脑热,还是跑肚拉稀?”
江连横咂咂嘴,将北风拨开,走到柜台前,却问:“你这——有没有戒烟丸?”
“有啊!”伙计立马伸出手,“有牌子吗?”
“什么牌子?”
“烟民牌照啊!”
统计烟民数量,发放牌照,按個人情况规定烟土、戒烟丸数量,限期戒断,这是自前朝开始,便施行的举措。
江连横不禁问:“没牌子,不卖?”
伙计答:“卖倒是也卖,但价钱得翻一番。”
“我操,看不起谁呢?”赵正北忍不住嘀咕,“多少钱咱也买得起!”
四风口里,北风年岁最小,性格张狂,不稳当,如今又有道哥照应,大嫂疼他,十八岁血气方刚,更是容易目中无人。
伙计见他这副模样,虽然没有出言顶撞,但也怪笑了一声,揶揄道:“这位小爷真会开玩笑,谁也没说你买不起啊?”
江连横把北风扒拉到一边,笑道:“自家弟弟,说话太冲,你别多心。对了,你们掌柜的在不在?”
“在啊!搁后屋吃饭呢!”
“哦,那麻烦你告诉他一声,别吃了,出来见我,我打算跟他谈谈生意。”
伙计心说,这都什么人啊?
可一见来人衣着不凡,他也不敢冒犯,于是便应了一声,转身回屋去找掌柜。
江连横趁机回过头,冲北风叮嘱道:“你小子消停点儿!”
赵正北连忙后退一步,点头答应。
少倾,后屋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三十多岁,身着棕色绸缎长衫,面容清瘦,颧骨挺高,下巴挺短,蓄了一撮山羊胡遮短,嘬着牙花子来到柜前,上下打量了两眼来人,语气稍缓。
江连横见他身上的穿戴不俗,店面却又如此寒酸,心中便已料定,这店面只是个幌子,掌柜的必另有旁门捞钱。
“客官,你要谈什么生意?”
“戒烟丸。”
“嗐!你要买戒烟药,跟伙计说就行了。”掌柜的大失所望,转身便要离开。
江连横连忙将其按下,低声说:“掌柜的,我要的可多!”
“要多少?”
“先看看牌子再说。”
掌柜的捻了捻山羊胡,眼珠一转,却问:“戒烟药,有福、寿、康、宁四等,你要哪种?”
江连横笑了笑:“都看看。”
“都看看?”掌柜的神情戒备,迟疑了片刻,却摆了摆手,“没这说法,你换一家去买吧!”
“诶?别啊!”江连横连忙摸出两枚银洋,塞到对方手里,“两块钱,光看货,不亏吧?”
没想到,掌柜的态度更加坚决,连忙摆手赶人:“走走走!别搁我这磨牙,顺子,送客了!”
江连横见状,神情忽地一冷,却说:“张胜,你要这样,咱好话可就不能好说了!”
“你咋知道我叫张胜?”掌柜的面露不安,忙说,“我可告诉你,我敢买这玩意儿,那就是有门路,别想着敲我竹杠,门儿也没有啊!”
这话说的,江连横手下四风口,领着全城的小靠扇,一个开门营业、抛头露面的掌柜,岂有打听不到的道理?
“我不光知道你叫张胜,还知道你七年前从热河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