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庐江、丹阳二郡的霍山、马鞍山、黄山山区,分布着不少豪酋部族。
他们在汉人看不上的崎岖地带求存,完全依靠山区边缘的各条长江支流水网交通,生活习俗也是半汉半山越。
这些部族的青壮拉上战场,往往表现骁勇,但军纪也非常散漫,极难指挥——这些部队,有个统一的名称,就叫“丹阳兵”。
当年大将军何进就招募过丹阳兵,故徐州牧陶谦也喜欢招,刘备军中现在也还有三千丹阳兵。
此时此刻、被陈兰逼着去跟张飞死磕的张多,严格来说,也算是一名“丹阳贼豪帅”。
仅仅几个月前,庐江郡的巢湖周边山区,就分布着三大丹阳贼势力,郑宝、张多、许乾。
后来势力最强的郑宝居然想图谋不轨,还试图裹挟一些汉室宗亲给他当门面,就选中了住在庐江的刘晔。
刘晔不愿当出头鸟,在酒宴上偷袭反杀了郑宝,又言语挤兑其部曲,说造反只会招来朝廷剿灭,不如诏安。
那群没文化的家伙居然被刘晔吓住了,然后就发生了分裂,不愿意诏安的投奔许乾,继续当濡须贼。
愿意诏安的就投了张多,然后刘晔帮张多牵线归顺太守刘勋,算是吃上了编制。
张多这人没什么雄心壮志,他原先就一水寇,跟了刘勋后也是能躲则躲,尽量不参加厮杀。
混口皇粮吃而已,玩什么命啊。
此番刘勋攻淮阴,需要向广陵集结物资,才把张多找来,负责长江上的水运和护航。
昨夜袁军对张飞的第一波反扑,张多并没参与,他的部队是水军嘛,陆地上的死战当然应该让专业的人上。
而城中文官,原本以刘晔这个新任功曹最有话语权。
刘晔是明哲保身之人,就暗中罩着关系户,不让张多的部曲送死太多。
可惜,这种小团体利益的考虑,随着陈兰回到广陵城,终于被打破了。
陈兰毕竟是都尉,刘勋不在的时候,军事上当然他说了算,刘晔一个功曹也不能越俎代庖,只能建议。
张多被勒令带着水兵强攻城墙,苦不堪言来诉苦恳求,刘晔也不敢直接让他抗命,只是吩咐:
“我自会去找陈都尉说合,但你也不好明着违抗军令。且先鼓噪声势,给陈都尉一个面子。”
张多信了刘晔的许诺,苦着脸去进攻张飞。
可惜这种出工不出力的心态,又怎么可能打得过意志坚定的张飞?就算张多的兵力是敌人三倍,也依然没用。
双方从清晨辰时开始鼓噪呐喊进攻,实则打了一個多时辰压根儿没什么进展。
张飞一开始还如临大敌,后来发现敌人疲软得雷声大雨点小,比昨晚前半夜还不如,简直毫无压力,张飞也是纳闷不已。
……
张多被迫上工之后,刘晔估摸着己方姿态也摆足了。这才趁着陈兰稍稍休息过后、吃完早膳,貌似心情不错的时候,求见了对方,陈述了自己的策略。
陈兰内心不太看得起刘晔,主要是觉得刘晔太年轻,而且是靠卖队友上位的——刘晔才十八岁,此前唯一的功劳就是杀了郑宝、介绍其部众接受刘勋诏安。
这种事情,在士人眼里没什么,但是对于山贼水寇出身的混江湖武人,则属于非常不讲义气的大忌。
陈兰是霍山贼,他对郑宝的遭遇还是有点同情和代入感的。
所以两人讨论时,陈兰也没给刘晔什么好脸色,一上来先暗讽:“先生真是好谋略,府君攻淮阴的计划,也都是先生过目过的,我军完全照着执行,最后打成这样!”
刘晔一阵无语,刘勋出兵前的大致计划,他是有过目,也表示了肯定。但他当时是真觉得刘勋和纪灵四平八稳,并无破绽。
后来前方送回军情,说刘备的下邳被偷,刘晔就更觉得稳了。他在回信里也拍了些马屁,预祝刘勋军功唾手可得,这也是人之常情——
历史上的刘晔就是这么一货,几十年后曹叡问他能否伐蜀,他就说能伐。其他重臣跟他立陈不可伐,他也顺着对方说。
最后曹叡君臣一对账,刘晔这个“啊对对对”也就穿帮了,身败名裂。
但是,眼下这次前方的大败,刘晔觉得完全跟他没任何关系。
刘勋原本的计划确实没问题,鬼知道后来执行层面发生了什么,让刘备突然绝境中战斗力爆发变强了好几倍?
刘晔不得不忍辱赔笑,跟陈兰分说,然后才提出自己的应对建议:“将军,如今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为今之计,我看张飞的偷袭怕是不好击退了,你让张多死命猛攻,说不定还正中张飞下怀,让他顺利多消耗我军兵力!”
陈兰听了,皮笑肉不笑地回怼:“那你说怎么办?是不是直接逃跑,放弃广陵?”
刘晔压抑了一下情绪,继续冷静地说:“广陵丢不丢,眼下不好说。仗打成这样,靠我们自己这点兵力是夺不回来的,
只能指望府君的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