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茂这个谒者仆射传完旨后,也不会立刻离开芜湖。
朝廷使者往返一趟不容易,单程就要走半个多月,要是吃几顿饭睡一晚就走,那也太累了。
不过后续几日,刘备就不用时时刻刻陪着了。
他大致摸清了裴茂转达的曹操意思之后,就可以让孙乾、简雍轮流陪客,带裴茂在芜湖周边转转、旅游参观。
刘备自己则抽出时间闭门开会,召集诸葛兄弟和鲁肃,商讨如何应对曹操提出的众多要求。哪些要执行哪些不能执行,不能执行的还得另找借口搪塞。
关起门来跟三大心腹聊天,刘备也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直接开门见山:
“车骑将军,宗正,这两个位置,哪個都不是区区破寿春之功就配得到的。曹操此番不仅是酬勋,他要我军后续听令的地方还多着呢。
既要跟景升兄交恶,还不能找孙策的麻烦,还不许夹击吕布,几乎是处处听命于他了——诸位以为,这三条,我们能全听曹操的么?还是要找借口保留一两条?如果有所保留,曹操会不会再找借口明升暗降,褫夺我军的一些便利?”
这种场合,诸葛瑾知道,自己如果不开口,二弟不好意思先开口,所以就先说几句垫垫场子:“主公,我以为,如果我们不遵守这三条,曹操将来还是会另找借口明升暗降、以示惩戒的。
当然,这种暗中惩戒不可能立刻就来。至少会拖延几个月或者半年,以便另外找到借口,并遮掩世人耳目,免得普通人也能看出这两件事之间的关系。而且消息传达往返、交涉试探,也都需要时间。”
刘备静静地听着,直到诸葛瑾说完,他还继续投来期待的眼神,似乎希望他补充,把所有问题都回答掉。但诸葛瑾却闭口不言,没什么可补充的了。
刘备这才转向诸葛亮,以眼神鼓励,诸葛亮也不再担心礼数问题,洋洋洒洒说道:“愚以为,暂时不许我军讨伐孙策这一点,可以执行。
我军与袁术血战半年,军粮耗尽,本就无力再组织三五万人的大战,至少要等明年夏粮收获后,才能稍稍缓和。秋粮收获后,才能彻底解决涌入流民饿死的问题。
我们不动孙策,孙策眼下也不敢动我们,双方表面的和睦是可以维持下去的,孙策也不再与其他诸侯接壤,不可能被其他诸侯侵吞。
缓攻孙策唯一的未知数,便是不知将来袁绍和曹操究竟何时会起冲突——我去年北上出使袁绍时,公孙瓒尤有剩余一两郡之地,如今虽还未传来公孙瓒覆灭的消息,怕是也不久了。
袁绍、曹操眼下虽然和睦,但来年就会出现袁绍伐无可伐的状态。我们缓攻孙策,最可能的弊端,就是将来与孙策纠缠时,腾不出手来介入袁曹之争,除此之外,缓攻孙策并无坏处。”
眼下的局势,毕竟还没有到历史的剧烈转折点,哪怕以诸葛亮的智商,他也不可能预言衣带诏、也预言不了官渡之战,所以他的推演还是比较保守的。
诸葛瑾虽然知道衣带诏,也知道官渡之战,但他很清楚,这两件事情没法推导出来,如果强行预言,逻辑上有点解释不清。所以他刚才缄口不言,想让二弟先解释。
如果二弟能把过程证明出来,也就省得他当先知了。
此时此刻,听完二弟的论述后,连诸葛瑾都稍稍有点被说服:确实,如果不考虑将来要不要抓官渡之战的机会干预的问题,单纯只看南方半壁江山,那么晚一点打孙策确实没有多明显的坏处。
刘备还能往外扩张,而孙策已经被封死了。未来一两年,刘备的地盘会越来越大,种田效果也会越来越好,之前战乱的破坏和灾民也都能得到修养。
孙策的地盘却是已经不会再有发展了,时间绝对站在刘备这边——除非孙策提前二十年学孙权后来干的事情,渡海去夷洲补充人口,或者是海船造好之后,继续沿着海岸线南下对付交州士燮。
所以仅考虑刘孙之间的问题,时间肯定是站在刘备这边。
更枉论历史上两年之后,孙策就被人刺杀了,如果这种小概率事件真能重演的话,那刘备甚至可以直接把敌人的抵抗降低一大半,用微小的代价拿下孙家。以刚刚十九岁接班的孙权的战力,绝对是顶不住刘备的。
当然,如今的诸葛瑾,倒是不太敢把期待赌在孙策遇刺上,毕竟这是小概率事件,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导致刺杀失败。而且历史上孙策也不是直接被杀的,他还回去养伤了。要是伤势稍有变化,不致死,那就帮助不大了。
关键还是要刘备打铁自身硬,自己做好了万全准备,敌人不出乱子也能消灭。
把这些道理捋明白后,诸葛瑾和鲁肃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鲁肃是没有可补充的,诸葛瑾则是不想横生枝节。
既如此,刘备也就彻底下了决心:孙策这事儿,可以中长期搁置,等己方准备充分,无敌可伐,或是敌人内部出现巨大变故破绽时,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