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茫然,这个他确实不知道,他已经被边缘化了,除了军事上的决策还会用他,其他外交上袁尚根本没跟他商量过。
逢纪就把陈琳的委婉曲笔一五一十说了,然后反问:“孔璋的伏辩中,把对本初公的指责几乎全部化解了,曹操也接受了。如果曹操可以接受这样的伏辩,那么当他想接受大公子的伏辩时,又能接受到何等尺度?
如果大公子也写一份丝毫不提本初公过错,只把一切罪过归到你我身上的伏辩,曹操会不会顺水推舟?而且我记得,当初官渡之战前整整半年,连衣带诏都还未发生时,元皓兄就劝过主公师出无名全面进攻曹操吧?
大公子要是把连同官渡之战、乃至此前河内之战的一切开战罪名,都推到你头上,曹操会不接受?如果大公子可以完全不用承担子言父过的不孝之名,就拿到这些土地,那他还在乎跟刘备的联盟么?
曹操要的,只是我们兄弟相争,这一点已经暴露无遗了,曹操根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但他也摆出了姿态,为了促成这一点,别的他其实都可以不要。”
田丰也被这番话驳得哑口无言。
确实,因为官渡之战前,就是他第一个力劝袁绍别管什么大义名分了,公孙瓒一灭、大军从北归南、略作休整后,就立刻对曹操动手。
要说田丰是河北第一号“好战分子”,这绝对是没跑的。
曹操想给袁谭服软找台阶下,那可太容易了,只看曹操想不想,愿不愿意。
而现在看来,曹操已经通过杨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有很灵活的道德底线和名分底线。
这样一个底限灵活的谈判对手,那可就太可怕了。
袁尚还是别骑驴找马了。
田丰想来想去,不知如何反驳,也只好无奈长叹而退。
不是河北诸谋士不用命,实在是形势已经到了这一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最终,在袁绍下葬后十几天,袁尚派出的上表使者陈琳,也跟着杨修回到了许都,跟曹操签订了城下之盟。
曹军从冀州中部四郡撤兵,确保把这些土地全部移交给袁尚,而不给袁谭。曹操先交一个河间郡作为“保证金”,也是展示朝廷的诚意。
然后双方各自逐步撤兵,曹操用冀州的四个郡,换了河东郡全境和河内郡的西半部沁水流域。
考虑到河东河内都比较大,一个半郡至少抵冀州这边两个半郡的面积。
所以曹操实际上也就是用了一个半郡的面积人口差额,换取了打击袁尚的名声、让袁尚名义上归附朝廷、并逼着袁尚站队跟其兄撕破脸。
至于袁绍的身后名问题,最终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被陈琳的春秋笔法掩盖过去了。
这只是曹操一方的谈判技巧罢了,摆出来看看、威胁一下的,不是真的执行。
而临淄的袁谭,最终当然是拒绝了曹操的劝降,这一世反而硬气了一把——历史上,可是袁谭选择了暂时投曹,向朝廷服软的。
只能说这一世形势的变化,逼得袁谭选择了始终跟刘叔站在一起,继续高举衣带诏的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