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围。
因为他料定,袁尚不能持久,随着漳水上涨,我们守南皮会更有利,而以曹贼之奸诈,他很有可能趁着凌汛撕毁去年与袁尚的和解,进攻邺城。所以我们只要顶住袁尚这一波攻势,就不会有下一波了,情况会比我们想象的容易不少。
车骑将军也正是因为相信了诸侯的判断,不想误导主公,不想乘人之危要挟盟友、骗得主公为了此轮新援军付出太多代价,这才实言相告,并不漫天要价。他说……希望主公想明白袁家的处境、为长远计。大将军遗泽的威望和号召力,已经被袁家内战消耗殆尽了。”
袁谭听了这番图穷匕见的话,一方面不由被刘备的诚恳所感,一方面也意识到了一股悲凉落寞之感。
刘叔这是希望他好说好散和平归顺呢。
袁谭眼神稍稍一冷,问郭图:“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郭图:“兹事体大,唯主公自专,无论主公如何决断,图都支持主公,图指天盟誓,绝不为背主求荣之人。”
袁谭嘴角一抽:“那此番诸葛瑾就没开什么条件?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此番给援军的条件,而是后续……长远的条件。”
郭图:“诸侯岂敢开这样的条件,不过他倒是急报请示过车骑将军,车骑将军也很重视,亲自回书承诺了一些意向,在下和佐治倒也有目睹……
但都只是意向,在下岂敢擅自将这些东西带回?诸侯还说了,这事儿不急,车骑将军仁德,愿意以德服人,以事实证其心迹。
还说等主公亲眼目睹了曹贼是怎么对已经服软的袁尚的之后,再想想他是怎么对你的,你自会有决断。”
袁谭不由陷入了沉默。
刘叔这是希望靠曹操的狡诈、反复无常,来衬托他,让自己主动认清现实。
但袁谭还是从郭图的叙述中,听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诸葛瑾怎么可能这么快请示得到千里之外的刘备,时间上也该来不及。
郭图自然是胸有成竹地说刘备阵营如今在驯养信鸽,革新品种,通讯联络上颇有进步,解开了袁谭的多疑。然后还顺势潜移默化宣扬了一下琅琊郡在刘备阵营治下、一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暗示诸葛瑾非常得琅琊民心。
对于这一点,袁谭倒是丝毫没有怀疑,只是露出了一丝苦笑:
“诸葛氏之治,岂是凡俗可比?若论治民理财,天下人皆不如矣。何况,诸葛氏本就是琅琊郡望,他们回到当地治理,官民谁敢不服?自然是上下井井有条,这还用说么。”
袁谭显然觉得诸葛瑾诸葛均回到老家,那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全了。琅琊郡发展得好,天下人都会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
郭图察言观色,见袁谭也有松动之意,便潜移默化地旁敲侧击,试探袁谭对于降刘的态度,然后还委婉地把刘备通过诸葛瑾透露的条件,大致、隐晦地描述了一下,暗示“越早投待遇越好,要是被打得越惨再投,待遇会逐步下降”。
袁谭也领会了这个条件,但思之再三,还有最后一丝疑虑,也就敞开了跟郭图、辛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袁家早已没有争天下之心了,只求保住祖宗门楣,有一方权柄,便是大幸。但眼下却还有几点疑虑:
对于车骑将军的诚信,我已再无怀疑,但他有诚信,不代表他能兑现诺言,因为还得看他能不能和曹贼在天下之争中胜出。否则最终曹贼得了天下,车骑将军许诺再多,又拿什么兑现?
去年东海之战,关将军虽然胜了夏侯渊,但夏侯渊并不是曹军全力,而且是曹军先轻敌冒进,关将军死守拖延、致敌疲敝才侥幸获胜的。如若将来车骑将军能在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主动进攻曹贼并胜之、拓地扩军、追亡逐北,我又岂会再疑虑?
其次,如今南皮之围尚未解除,袁尚贼子尚且耀武扬威,我若是在袁尚都还割据之时,就先彻底归顺车骑将军,那我袁家门楣荣辱,又当如何?先考在天之灵看见,岂不是会觉得我连袁尚那贼子都不如?
既然诸侯敢铁口直断,说曹贼会背盟攻打袁尚,我们就再看看,看看这個预言是否精准。如若精准,就说明他确实料敌如神、洞明烛照。他所劝的路子,也必是金玉善言,我自当听从。
最后,我毕竟身负袁家之重,所谓三年无改于父之道,我为先考守孝之期都未满,将来纵然不可为,也只能先把实权让渡于人,袁家的招牌,是必须要撑到期满的——
公则、佐治,你们也别劝我了,我知道越晚去投,待遇越差,但我宁可子孙少享受一两世富贵,也不能在袁家门楣名声的问题上让步。”
袁谭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郭图等人也是心中雪亮,知道袁谭已经是“愿意在观望一下的情况下,附条件归顺”了。
只看刘备方面是否给力,能不能展现出让袁谭放心的实力,以及诸葛瑾那些预言准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