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箪食壶浆、喜迎王师。先生不仕之心,也该收一收了。徐无三县,终究不是法外之地。”
赵云平时还是很礼貌的,但今天这种场合,容不得他放低身段。他是代表车骑将军的统治而来,岂能对仅仅仗着三县之地就自治的军头客气?
威仪不可失。
田畴也是被说得微微一愣,他这些年,见过公孙瓒的招揽使者,也见过袁绍的招揽使者,都是客客气气的,想要争取他这种中间摇摆力量。
赵云跟此前的人都不一样,一方面固然是赵云位高权重,另一方面,怕是也有“幽州已经太平了,骑墙派已经没有生存空间了”的考量。
不管事实如何,至少赵云肯定是很想展示这一点的。
田畴也不好明着抗拒官府,只能说些场面话:
“将军言重了,畴岂敢视徐无为法外之地?畴山野散人,得本地乡老推重,于官府难以管辖之地维持秩序、防范鲜卑、乌桓劫掠。
畴既无求荣华富贵之心,也无恋栈贪权之意。只要将军能说服本地乡老,重归官府治下,畴并无所谓——不过,本地百姓,本就是因仇恨公孙瓒滥杀无辜、犯上弑主的禽兽之行,才不甘与之为伍。
便如田横五百士义不辱齐,虽不愿抗汉,亦愿隐居海岛,不与为伍。赵将军想要百姓重归治下,还是不要用强的好。”
赵云听他这般长篇大论,不由笑了。
不是那种蔑视的笑,也不存在挑衅,只是那种非常纯粹的、对井底之蛙的怜悯的笑。
类似于人走在马路上,看到旁边一条小动物跳水沟没跳过去、然后掉进窨井盖的那种笑。
“公孙……伯圭是公孙伯圭,车骑将军是车骑将军,翻那些陈年旧事作甚。”赵云笑够之后,云淡风轻地一句话,就给事情定了调子。
公孙瓒毕竟曾是他故主,虽然最后犯了大罪众叛亲离,赵云不想以官职称呼他,但也不至于直呼其名,折衷一下那就称字吧。
他此番来的使命,也是诸葛瑾跟他分别之前,就交代过的。包括很多应对态度、措辞策略,也都是诸葛瑾反复教过,后来一路上周瑜也跟他排练对抗过一番。
所以哪怕赵云不太擅长政治,他今天也知道大致该如何应对。
而且他老婆也跟他一起北上来幽州了,每天在家里都能跟他排练说辞,或许这就是娶了诸葛家的女人,各方面才智都会有所加成吧。
田畴见赵云撇清,连忙自辩:“赵将军说得太轻描淡写了吧,车骑将军虽有仁德之名,但他也曾是公孙瓒的同窗,便是你,当年也是他麾下。我幽州百姓,感怀伯安公刘虞恩德,誓死不当弑主之贼治下之民,宁可归隐,难道也有错么!”
赵云立刻拿出诸葛瑾和周瑜排练好的台词反唇相讥:“你们若真是感念伯安公恩德,那公孙伯圭死后,袁绍执掌冀州时,为何继续隐居化外?
袁绍极盛时,可是得伯安公嫡子刘和投效,颇得其故旧人心,也打起了为伯安公报仇的旗号,你们却继续隐居不受官府管辖,有些说不过去吧?”
田畴露出一个“不过如此”的微笑,淡然反驳:“果然不出所料,赵将军身为车骑将军麾下,却为袁绍鸣不平,为了广土众民,已经如此无所不用其极了么。
这个问题也不难回答,袁绍虽然打起了为伯安公报仇的旗号,但他用心不良,只是在利用心怀伯安公的士民,并没有真正安土乐民。
当年张举、张纯谋反,一称天子、一称大将军。朝廷临危以伯安公治幽州,伯安公到蓟后,一纸书信去到丘力居处,丘力居便闻风纳降、并斩送张纯首级献于麾下。此后六年,鲜卑、乌桓不敢反叛,只敢为朝廷作战、讨要一些赏金。
袁绍掌幽州时,可能有如此善政?哼,他为了笼络乌桓为他所用、帮他一起战曹操,只会纵容鲜卑、乌桓劫掠百姓,用边地百姓的家财,换取那些胡人亲善于他。这等小人,我们如何能为他所用?
畴虽不才,但我治徐无多年,至少能保得徐无三县百姓,不会被鲜卑、乌桓劫掠,胡人知我们自守严谨,不敢正视——袁绍做得到吗?”
“袁绍当然做不到。”赵云理直气壮地正面回应,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果然被子瑜猜到了,只要自己拿袁绍来质问,田畴就肯定会如此抨击。
赵云不等田畴反应,立刻挑明了事情的本质:
“伯安公能以赏赐稳住胡人,袁绍却只能任由胡人自行劫掠,这里面的区别,难道只是因为伯安公仁慈、而袁绍无视百姓么?如果先生是这么看问题的,那只能说是浪得虚名,太让我失望了。
伯安公治幽时,朝廷尚未完全崩溃,见边患爆起,也愿筹措钱粮供其支应。自光武、明章以来,朝廷稳住乌桓,让他们渐渐归化内附,靠的是每年冀州出两万万钱、青州出七千万钱,给幽州雇佣胡兵充军。
袁绍治幽时,前后仅有一年,官渡战事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