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漆黑逝去,就连月光也悄然消散。群星大放光芒,随后竟开始燃烧、流动、远去。漆黑的幕布被逐渐点燃,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中被撕扯成了碎片。
多恩出神地凝望着它们远去,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悸动。
他的直觉开始大声呐喊。它奋力地跳跃,挥舞着手臂,敲击顽石,在他心中制造出了沉闷的回响。
于是多恩知道,它们是为他而来。
从一万年后而来,然后无怨无悔地赴死,只为这一刻的数秒璀璨。
光芒继续闪耀,幕布被彻底扯碎。虚假的真实在顷刻间消散,一道通天彻地的燃烧光柱在幕布后方出现。星光朝它奔涌,万事万物都在它的照耀下呈现出了不同以往的模样。
脚下红沙变作无边血海,其中尸体浮沉。头顶黑暗变作燃烧的泰拉夜空,星炬之光通天彻地,照亮每一个角落。
多恩举目远眺,看向那没有边际的石头围墙,却发现它们正在逐渐风化、融解。九个多世纪以来的无数苦功正在化为随风而逝的燃烧余烬。
他迈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坚定。他走了十三分钟,他对时间的感知悄无声息地又回来了——所以,这是不多也不少,一秒不差,完完整整的十三分钟。
他走近一块还算完整的围墙,抬手覆上。他缓缓闭上眼睛,无数思绪都在脑海中沸腾。
首先到来的却是一个问题:我在这里待了多久?然后是答案,九百七十五年,九个世纪又七十五年。
没有任何阻碍,这个答案便立即出现。多恩笑了,悄无声息,围墙在他轻柔的触碰下轰然倒塌,声响却好似玻璃破碎。
然后是一个人声,以及一片肃穆的装甲碰撞声,还有压抑不住的深呼吸。
“罗格·多恩。”康斯坦丁·瓦尔多站在围墙之后,惊人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瓦尔多。”
脱困的囚徒睁开眼睛,看向他,也看向他身后的那群阿斯塔特。
“另外,初次见面,我是罗格·多恩。”
首先要去考虑的第一个问题是,我们走了多久?
我们从其他世界赶来,从帝国疆域的边缘赶来。我们途径了一片又一片人为的地狱,眼见无数世界燃烧,却不停止脚步。为了归家,我们舍弃了多少东西?
之后再去考虑吧。
我们到了。
罗伯特·基里曼拔出他的短剑,安格朗握紧他的斧头,伏尔甘无言地扣紧武装带,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平静地摩擦利爪,康拉德·科兹戴上一副面具,佩图拉博拉下拉杆。
舱门被缓缓拉下,狂风涌进登舰甲板。云层燃烧,夜幕低垂,地表上涌动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却有另一阵金光从云层深处汹涌而出,和黑暗在地面如雾气般彼此纠缠。他们再也看不见半点泰拉昔日的辉煌,放眼所及,竟然只有毁灭与战争。
所以,就是这里了。旅途的终点。
所以,就是现在了。那么,还有什么话要讲?
罗伯特·基里曼抬眼看看他的兄弟们。
“按照讨论结果来作战,兄弟们,好吗?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找寻幸存者。”
他开始不厌其烦地重复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话,或者说,叮嘱。他额前的白发在风中倒伏向后,双眼却绽亮如已经燃起火焰的铸炉。
“我们要团结我们能找到的任何人,哪怕是一个快要损坏的机仆,也可在紧急维修后为这场战争出一份力。切记,不要深入敌后,不要孤军作战。我们必须团结一致。”
“我有没有说过,你其实很啰嗦,兄弟?”伏尔甘颇具幽默地问。
火龙之主正在微笑,他将踏入一片有史以来最为恐怖的地狱,却表现得轻松自然。
“我想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基里曼也笑了。“但我就是想啰嗦一些,至少也要赶上你的一半。难道不可以吗?”
“我没意见。”安格朗说。“你们俩的确都挺啰嗦的。”
云层深处涌动的金光照亮了他的脸,狂风吹拂着屠夫之钉,迫使它们根根颤抖,钢铁发辫如银蛇般狂舞不休。
这本该带来更残酷的折磨,本该让他唇角抽搐,肌肉颤抖,眼睛神经质般的瞪大又缩小。这副可怖的模样正是他一路上最常见的表情.可他现在的脸上只有平静。
“这话可真伤人,安格朗。”伏尔甘故意叹了口气,搭上了努凯里亚人的肩膀。基里曼在一旁点了点头,同样做出了一副伤心的模样。
“你还是写本书吧,罗伯特。”科尔乌斯·科拉克斯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提起了一个玩笑。“你啰里啰嗦的毛病放在书里就不算什么了,你最好要让我们的钢铁保持耐心。”
“我很有耐心。”钢铁之主头也不回地说。“不管是对书籍,还是对你们。”
他站在登舰甲板的最边缘,正在向下凝望。战锤被他提在手里,一朵用钢铁雕刻而成的郁金香被别在了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