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没有时间的概念。
这里只是黑暗,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包括我,我也不存在。
我的确很想念他们。
啊,谈谈诺斯特拉莫吧?对,谈谈它,再来一次,我需要一点东西来支撑自己。
对于诺斯特拉莫,我最早的印象是一个水坑。
酸臭的雨在被腐蚀的石砖内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坑洼,刚好足够被当成一面满是波澜的镜子使用。如果光线足够好的话,我或许当时就能从里面看见我的脸。
而当时的光线并不好,诺斯特拉莫永远处在黑夜之中,没有所谓白天的说法。绚烂的霓虹灯与探照灯将天空变作了另外一面奇妙多彩,却又无情沉重的镜子,沉甸甸地压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它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把他们从人变成野兽
我还记得我当时的感觉,冷,然后是疼,锥心刺骨的疼。
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疼痛,那是我第一次拥有‘感触’,于是我开始在黑夜里嘶声喊叫起来,用的是诺斯特拉莫语,一种嘶嘶作响的古怪语言。
我后来才知道,最开始创造并使用它的人其实是一群艺术家与诗人。不过,在我所身处的那个时代,使用它的人已经从美好和希望的创造者变成了他们的对立面,变成了一群堕落而无知的毁灭者。
痛苦却不自知,杀戮,作恶,却不为任何东西,仿佛本能。
而当时,我什么也不明白,只知道捂住疼痛的地方拼命地吼叫。我并不是黑夜中唯一发出怪声的人,还有其他人也和我一样在黑暗中大喊大叫。
有些人是为了宣泄情绪,为了从药物带来的迷幻快乐或谋杀后的可怕快感中清醒过来,但另外一些人,只是因为痛苦。
我当时并不痛苦,我还没有那种概念,我只是难过。
我花了一点时间清醒,有些记忆涌进了我的脑子里。
大概可以被分为两份,一份是一些混乱的剪影,比如蔚蓝的天空,白色且柔软的云层。这一份很混乱,直到现在,我也不能确定它到底来源于谁,或来源于什么。我觉得,它其实只是一种倒影。
但另一份就并不如何温柔了,这份记忆的主人叫做卡里尔·洛哈尔斯,也就是
我?
啊,我的名字。
真怀念,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我了。但是,正如我此前所说,这个名字是偷来的。
卡里尔·洛哈尔斯早已死去,就像所有枉死者一样,他被我找到了。我还记得那个交易,彼时,我尚未拥有完整的自我意识,他是第一个幸运儿,和我进行了交谈。
不过,我其实并不认为他真的能幸运到那种地步,我是一种.世界运行的底层规律,本不该拥有自我意识,也不该将目光停留于诺斯特拉莫。
卡里尔·洛哈尔斯告诉我,他愿意付出一切,来进行复仇。
我询问对象,按照惯例,他说出了一些名字,满脸的狰狞。
他用复仇凶灵这个名词来称呼我,似乎将我当成了一种流传在星海间的古老传说。几十年后,我方才意识到,人类在迈向星海的同时,也将一些不该带走的传统带到了各个世界上。
开枝散叶,追求进步和新事物固然是人类的天性之一,但人类也是固执己见,且维护传统的。他们什么传统都想维护,自然也包括这种极其糟糕的。
后来,我开始使用这个名字,以及这个称号。
我还记得我起初的想法——复仇的方式多种多样,我没有必要将事情完全诉诸于暴力,一定有种办法可以减少流血的频率。
最开始时,我打算用稍微温和一些的方式来完成这场复仇。
可惜之处在于,我终究不是伸冤人,只是无数个偏激的复仇者之一。我没有办法让人们意识到他们所身处的处境到底有多糟糕,而且他们完全值得拥有更好的东西。
没有人愿意听一个底巢的疯人在矿洞里的低语,也没有人敢于和他并肩而行,共同抵抗一切。我是有些失望的,可我见得越多,就越能意识到这个世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一个人类所生活的世界不该是这副模样。
我开始愤怒于随处可见的罪恶,这是我堕落的开始。
我选择了另一条路,并决定从一而终,锻炼杀戮的技艺。我做起这件事来浑然天成,手熟到甚至不需学习便能自如地找到人体的要害。大概有几个月的时间,我都沉迷于杀戮带来的复仇快感,并开始渴求更多.
直到那一天,我猛然惊觉。
杀死这些人有何用处?
一群主动投向恶面的无知者,出生在地狱中,耳濡目染,被迫食人。罪恶已经犯下,却根本不知这名为罪恶,而是将这当成一份工作,一份足以谋生、带来食物、远离寒冷,并获得尊严的工作。
我回到了矿坑里,出于寻求安慰的心理。
我杀了太多人了,矿工们能看出我的不同,但他们还是在那个晚上接纳了我这个出现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