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葬在石棺中的尸体有了些改变,他原本的双手被一对后天制作的金属臂替代了,因为如果他们想要拿到甲片,就必须敲碎阿莱尼安的双手。
他握得是如此之紧,以至于如果不动用暴力,就绝对无法拿走甲片。在做这件事的时候,阿莱尼安一直在看着他们,准确地来说,是瞪视。
他在死前刻意地设计了这个表情,似乎是想以此来威慑那些可能抢走他尸体的敌人。而当时,他的尸体周围没有敌人,只有他的兄弟们。
我能听见他们在默哀。
我也在为他默哀,哪怕到现在也是。
阿莱尼安是为我而死。
他本不必死在这样一场愚蠢的袭击中,就像其他无数人一样,是我导致了他们的死亡。因此我应当待在这里,接受这份虚无的惩罚,直到我最后的人性也被消磨殆尽,并回归原始。
但是,在这以前,我会记住每一个人的脸。
他们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寻求复仇的神只。在这个时代,已经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了——但我还是必须记住,只有我可以听,只有我会听。
而我必须听。
似乎又过了一段时间,我还待在这片黑暗里,没有任何变化。有时候,我会产生幻觉,误以为自己还身处诺斯特拉莫,或燃烧的泰拉。
和大部分人不同,我有两个家乡,但这两个家乡其实都不属于我,而是来源于我脑海中的记忆。
我还记得泰拉破碎那一日的感觉,感觉就像是做了一件很糟糕,很糟糕的事。而你却无能为力,因为你必须这样做。
在那个瞬间,仅在破碎的那一刻,就有三千七百二十六万零九千八百二十三人死去。
此后的每一秒,死亡都只多不少。
我想起我的朋友们了。
尼欧斯,马卡多.他们是叫这个名字吗?
马卡多暂且不谈,但是,尼欧斯这倒真奇怪,我还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他。
不是帝皇,不是人类之主,而是我的朋友尼欧斯。木匠与泥瓦匠,喜欢创造远胜于毁灭,对农业非常精通。
他在经受折磨,我认为他所受到的折磨远胜于我,因为我能听见那些隐约传来的尖叫声,他的尖叫声。
时间在我这里不存在意义,但在他那边,所流逝的每一分和一秒其实都远胜永恒。
他一直在尖叫,痛苦不已,通常来说,人所能感受到的痛苦应当在某个阶段被转变,因为人类的神经系统迟早会学会适应。而他不同,我猜想,这应当是因为我们正在经历的事。
如果我还拥有视力,说不定,我就能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如果计划一切顺利,那么,他现在应当已经成了一具金色的骸骨,坐在一座破烂的王座上,维系着整个泰拉,同时还要抽出手来支撑起另一件事。
比如,一具失去灵魂和自我意识的身体,一具属于神明的身体。
我的身体。
我们取巧了,一如既往。最开始,是马卡多提到的这个空当。他总是很聪明的,唉,马卡多你还好吗,老朋友?我希望你还好。
我也希望我还有视力和听觉,至少有一个吧?我想听一听他们的声音,或看一看他们现在的脸。我想,我应当会看见一个王座,由禁军拱卫,其中能有多少是我所熟悉的人?
我不清楚,但我希望我能看见康斯坦丁·瓦尔多,而并非他的塑像,或看见一个陌生的禁军元帅。
然而,这不过只是希望罢了。我其实很清楚,若我拥有视力,我会在第一时间看见自己的尸骸,被一把短刀钉在王座背后。如果我这么做,我们苦苦维系的谎言便将毁于一旦。
那个神被蒙骗了,代价则是我的沉沦,而我不能醒来,否则祂便将一同醒来。
我很抱歉,康拉德。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我是一个只会道歉的父亲。但你做得很好,无论是在哪方面,你都做得比我强得多。
必须暂时忘记,不能提起这个名字。
锚点
赛维塔里昂。
是的,赛维塔里昂,西亚尼,范克里夫,费尔,里希特纳尔
我记得所有人,我在自言自语吗?是的,我在自言自语。我在——
我憎恨这一切。
我憎恨这个黑暗混沌的银河,我唾弃那些邪恶的伪神。我要斩下祂们的头颅,将一切都化作灰烬。
纳垢,你该死,你和你腐烂的身躯都应该被我烧成灰,你那腐朽的神国应当被我摧毁,焚尽。我要破碎你的一切,我要让你成为道路旁的一颗无关紧要的杂草,这是为了莫塔里安,我要杀了你
还有你,色孽,你这放浪形骸的畜生,毫无理智可言的下贱者。伤害你等同于让你感受欢愉,我理解,我明白,因为我尝试过。我伤害到了你,可你还是觉得愉快。
没有关系,这次不会了,这次你真的会死。超越一切带来的极乐会让你快乐那么一刹那,但随后而来的就是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