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没错,地表上的确有阳光,但那不是你想象中的阳光。太阳的光有毒,能把人活生生烤死,或者烤熟。你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吗?”
那人摇头,大力摇头,汗水飞溅。
“前者是马上死,后者是晚点死,你必须穿着防护服才能在那样的太阳底下走一走。所以这就是阳光,戈特林,地表上的阳光能把你烤熟。但是除此以外,你知道地表上还有什么吗?”
“我,我不知道,长官。”
“还有他妈的杂种叛徒们。”布斯特说。
他扭头看向周围,发现工人们已经都围了过来。他们都苍白的可以,而且通常情况下视力不是太好,双手很长,指甲硬到可以让一些不那么硬的石头粉身碎骨
布斯特自己也是这样,所有在考斯地下出生的人都是这样。据说,在一万年前的时候,考斯人还不是这样。
至于现在,工人们现在正在小声惊呼,不为别的,只因布斯特说出口的叛徒二字。这两个字犹如重锤,锤得他们疼痛不已,只能发出叫喊。
“我不知道他们是打哪来的,我也不想知道,但他们就是在地表上。他们浑身都是烂脓包,皮肤粗糙的像是皮革,他们穿着人皮,只会胡乱的大叫。”
“而你,戈特林,你知道你这样的人在走上地表的那一刻若是被他们发现,你会经历什么吗?”
还不等他回答,布斯特便自己开始解释。
“你会被吃掉。”他镇定自若地说。“他们会首先从你的鼻子吃起,我亲眼所见,他们很喜欢咬掉其他人的鼻子。”
工人们的惊呼声停住了,变成了一种因恐惧而倒吸入空气的声音。地下洞穴内永远不缺少鬼故事,不稳定的摇晃光源,呼呼的风声,幽暗的隧道.这些东西正是恐惧气氛绝佳的载体。
而且,布斯特所讲的东西比鬼故事还要吓人。因为他所讲的故事是他的亲身经历,他讲起这些事来平铺直叙,锋利的好似刀子。
“在我还没退役的时候,这些王八蛋曾经冲进了我们的一座地上堡垒。我们和他们正面作战,但他们跑得太快了,只一眨眼就能冲到你面前,然后扑到你身上。”
“他们会用手指插穿你的喉咙,再用牙齿咬掉你的鼻子,你的脸颊肉和你的舌头。他们会从脸吃起,然后才是其他地方,这是我亲眼所见。”
“所以,现在告诉我,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不让你们去地表?”
戈特林汗津津地咽下一口唾沫。
“哈,还他妈的战争结束了”
布斯特说着说着,居然笑了起来。他在轻轻的颤抖,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地因为怒火。
他很好的将自己的情绪压抑了下来,但他仍然免不了感到怒气上涌——我的部队为保护你们而死,考斯之子同样为保护你们而死,结果你反倒回头来指责我们剥夺了你们的自由?
“战争永不结束。”布斯特开始咆哮。“你想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吗?!”
戈特林双眼噙满眼泪,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我想,长官。”
“除非最后一个怀言者杂种和最后一个他们的辅助军杂种死去,否则考斯之战就永不结束!”布斯特吼道。
在这一刻,他的声音不像他自己,反倒像是他曾经遇见过的一名考斯之子中士。实际上,这句话也是那位中士在演讲中的一句话。
布斯特把它牢牢地记了下来,他把它和他在忠嗣学院中学到的考斯战斗历史结合在了一起,进而形成了一种深刻的仇恨。
不同于这些平民,布斯特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能孤身一人地在那座被围困的地面堡垒中坚持一个星期。
他本该因为这个而获得晋升,从中士一跃成为连长,就连他的长官也这么说但他的晋升被停止了,因为布斯特保持了绝对的诚实。
他没有任何隐瞒,哪怕他当时还躺在病床上,他也坚持着用口述的形式为前来调查的军官讲述完了自己坚守阵地的全过程。
他困守其中,不缺弹药,身边有五挺自动哨戒炮和两个装弹机仆,但他没有食物。在当时,那座堡垒的大部分地区都被攻陷,仅剩他退守的一片小小阵地还没有。
叛徒们用库藏的食物诱惑着他,劝说布斯特投降,但他不愿投降。
是的,他身边没有食物,但他身边有很多死去的兄弟。
根据布斯特自己所说,是‘死者们要求他这么做’,这句话让他被诊断为患有精神疾病。
在伤愈后,布斯特立即被迫退役,然后被分配了职务。直到现在,他仍然对此事耿耿于怀,倒不是因为没能晋升,而是因为没人相信他。
他真的听见了死者们的声音。
“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听见任何一句从你嘴巴里蹦出来的狗屁。”布斯特赤红着双眼,对戈特林如是说道。
他的声音已经从咆哮转变为了正常语气,但这样说出来的话反倒更显恐怖。威胁之意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