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愿望,更加卑微,更加真实。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方重勇叹了口气,感受到了王忠嗣身上的那种情绪。
“听闻你父平日里对教导你并不上心,没想到你竟聪慧若此。”
王忠嗣又倒了一杯酒,将其一饮而尽。
“当年在河西,吐蕃赞普大酋在郁标川练兵,我麾下兵将都很畏惧,认为不可力敌,想要返回求援。当时我年轻气盛,并不认为吐蕃有什么好怕的,于是提刀冲入敌阵。
此役,斩首数千,缴获羊马数以万计。我凭军功迁任为左威卫将军、代北都督,封清源县男。可是那一战……我的部下死了好多人,好多跟我情同兄弟!
如果不是我立功心切,他们……本可以不用死。”
王忠嗣一拳砸在竹制的桌案上,老瓦盆都被震得侧翻过去,吓得方重勇浑身一个激灵。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情绪激动,王忠嗣双目赤红的问道:“你会不会认为,我是想拿麾下士卒的命,去染红我身上的官袍,铺就边镇大将的青云路?”
“叔父,您喝醉了,不能再喝了。这种话传到圣人耳中不好。”
方重勇略有些惊慌的劝说道。
刚才那些话,可是在明里暗里的抱怨李隆基,传出去的话,很容易形成“王忠嗣被贬后抱怨圣人刻薄寡恩”这样的要命谣言。传到李隆基耳朵里,这位坐镇长安的圣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
要知道,那位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主啊!看上自己的儿媳妇,说抢也就抢了。对自己的亲儿子都是如此,而且还是宠妃生的儿子,对王忠嗣这样的外人如何,其实用脚趾头也可以想象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为了边关的那点利益,就随意牺牲前线将士的性命,还不让说了!”
王忠嗣激动的用力捶打着桌案,居然将毛竹拼成的桌案捶散架了!
“哐当!”
装着红莲春的坛子掉到地上摔得粉碎,酒香瞬间就弥漫在这间极为简陋的干栏高脚屋内。也让王忠嗣从悲愤的情绪中解脱了出来。
“可惜了美酒。”
王忠嗣也冷静下来,深深的吸了口气,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叔父,俗语有云: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叔父还知道爱惜边关将士的性命,但朝中不少将领,却并不知道这些,他们都是想踏着白骨往上爬,取悦圣人,成就自己的不世功业。
比较起来,只有叔父成为边关大将,才能尽量减少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么。叔父怎么可以在东阳府自暴自弃呢?”
方重勇耐心劝说道。
“你说得对。”
王忠嗣居然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这次你回长安,多辛苦一下,尽力而为帮我活动一下吧。我修书一封你带在身上,若是事有不谐,可以找忠王想办法。”
王忠嗣将大手按在方重勇的肩膀殷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