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亲自选战马,请白亭军撤去相关巡哨,以免发生误会。
简单的概括就是:赤水军的大爷要来选坐骑了,你们这些看场子的,识相的赶紧滚。
当时辛云京没当回事,赤水军是河西走廊乃至整个大唐的第一强军,跋扈点是应有之意。
赤水军的大爷们要来选马那就来呗,到时候让白亭军的巡哨们放假休沐就完事了,反正破坏朝廷的制度,到时候自然有人站出来打他们的板子,轮不到白亭军操心。
这种破事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但现在想想,赤水军这一举动很不寻常!
赤水军若是真跋扈,直接派人过来不就完事了,还提前打什么招呼!似乎是多此一举,露了怯色。
辛云京连忙在签押房内将这份公函找到,与鱼符那封两相对比,彻底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赤水军的丘八,不是来选马的,是等待节度使的号令来白亭军驻地逼宫的!
这鸿门宴是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了!
因为这些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不能忽视的大前提:辛云京这个老大,为什么要替手下那些丘八们受过呢?要死也应该是那些人先死才轮到他才对啊。
毕竟,他也只是个在河西军界混饭吃军官而已!有什么理由为了掩护手下那些不成器的丘八,把自己的前途搭上呢?
想明白这一切后,辛云京收拾好心情,命亲兵备好马,随后孤身上路,披星戴月的往凉州城赶去。
辛云京明白,这一局他要准备认输了。他打算在认输之后,顺便去节度府打探一下,自己到底输在什么地方,输给了谁。
……
岑参在凉州写下诗篇云:
“……
花门楼前见秋草,岂能贫贱相看老。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花门楼,乃是凉州最大的酒楼,非常气派。但是它也很包容,门口就有个小摊子,随意摆放着很多装着酒水的坛子,有位六旬老翁在这里给客人沽酒,很多酒水都是送到花门楼里面的。
河西虽然繁华,但资源依旧是处于相对紧缺的状态。这里繁华而不奢华,并不排斥因陋就简的东西;物件大气的虽然不少,但冗余的却不多,有什么用什么,讲求实际,乃是河西走廊的民风。
这一点跟长安完全不一样。
在长安,花门楼这种规格的酒楼,门口是不许有花门楼外沽酒老翁这种“煞风景”存在的。
花门楼的三楼,崔希逸已经包了整整一层,专门设宴给方重勇接风洗尘。当然了,附带还有那个他很不喜欢的新任河西节度副使。
此时三楼胡笳声响,时而铿锵时而玄妙,其音色乐理与中原大不相同,却又自成体系。
宴席中央,几个穿着极为暴露,纤腰丰臀的胡姬正在拼命扭动着,手脚齐用,频频作出一些“下流”又带着暗示性的舞蹈动作,对宴席上的众多官员抛媚眼。
包括崔希逸在内,众多凉州官员见怪不怪,该说话的说话,该鼓掌的鼓掌,似乎谁也没把这些努力向上想求包养的胡姬们看在眼里。
或许,这种级别的“野花”,对于那些养尊处优,见识过大场面的大唐官员们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吧。
方重勇就是这样想的。他正在用批判性的眼光去观看这些艳俗的舞蹈。不得不说,跳舞的胡姬身材真踏马好啊!
正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让在场所有官员都眉头一皱。
“整天跳这些女人舞有什么意思,要来就来点硬气的,兰陵王入阵曲有没有?”
众人一眼望去,说话的人竟然是今日才到凉州城的新任节度副使:萧炅!
“就算我等想看兰陵王入阵曲,也得有地方排演才行。花门楼一层就这么大,如何能跳此舞?”
崔希逸面色不悦解释道,心中却是明白,萧炅是李林甫的爪牙,这次来河西,就是来顶替自己的!现在担任河西节度副使,只是方便熟悉一下政务。
“这凉州风物啊,确实不太行,比不得长安。想本官在长安之时,曾听闻有九岁神童可作诗云: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凉州虽大,却无此等人物啊!”
萧炅大言不惭的开着地图炮。
听到这话,正在吃一块“羊肚包羊肉”的方重勇,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上。
这道菜是把胡椒、姜、盐、豉、橘皮、葱白、椒等香料磨成粉,洒在羊肉上后,塞进羊肚里。裹上泥巴后,再放火坑里烧烤。
取出后去掉泥巴即可食用,味道极为鲜美。
可是他现在完全顾不上了。
萧炅这个诗,不是他当初在老郑面前“随口一说”的么?怎么就变成萧炅嘴里的谈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