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估的。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方重勇微微点头,似乎明白了甘州,或者说河西走廊的部分政治生态。
修水渠有渠社。
织布有纺织社。
方重勇完全可以推断出,寺庙里面肯定有佛社。
信徒们组织起来,参与佛寺活动,有类似佛社的组织太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从刚才得到的那些信息看,社与社之间的区别也很大。
比如王二娘子与院子里一帮人加入的渠社,就带有很强的社会属性,把一个个孤立的自耕农家庭组织起来了,属于强度很大的紧密连接。
而纺织社的社会属性就低了好多,更像是只有妇人参与的“沙龙”,在里面无聊解闷,学习交流经验而已,对社员的约束力不高,影响力也很难跟渠社相比。
想起在王二娘子家门口排队的时候,有人拦住自己一行人,方重勇此时才恍然大悟。
这里都是“会员制”的,排队等着石磨来磨麦粒呢。渠社社员们,彼此之间都非常熟识,冷不丁冒出个不认识的人,这些排队的渠社社员当然要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朝廷要加税,至少十贯。虽然不是一次性的,也可能有各种花招,但总体上就是这样。
甘州百姓困难本使君也知道,只是朝廷的政令不可违,王二娘子以为如何?”
方重勇无可奈何的问道,将甘州府衙里的那份草案中,关于税收的一页,交给王二娘子查看。
“圣人这是不想我们活了吧。”
一字一句的看完后,王二娘子叹息问道。
没错,朝廷确实没有说加税十贯!
只是那些其他的要求,零零碎碎加起来,又要出粮食,又要出布匹,还要出人力。把这些以雇佣的形势算下来,可不就是每户要加税十贯嘛,这些钱还不一定能打得住!
团结兵不是民兵,他们有雇佣的性质,工资日结!
虽然府衙也就给他们一点口粮酱菜什么的,一个季度发一件衣服。但招募六千团结兵,把这些算下来可不是小数目。
这还不算到城旁里面去雇佣粟特人所需的额外费用。
“如果不花钱,那府衙就要在张掖城内强制征发壮丁,由团练使统一训练。
这样的话,又有一些人不能在田里劳作了。”
方重勇叹息说道。
城旁的粟特人,半耕半牧,还有不少人经商,散落在大唐各地。粟特人“以财为大”,虽父子仍立契约,“无财不动”。跟粟特聚落的人打交道,直接谈钱就行了,他们跟大唐也没什么感情可谈的。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毕竟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也就不是大问题了。
“奴是妇道人家,官府要钱肯定没有,家里还有数十亩水田,不如收走好了。反正,要钱是没有的。”
王二娘子很是强硬的说道。
方重勇心中一沉,暗叫不好。
王二娘子家中看上去就比较殷实,连石磨都有。
连她家都觉得不可能缴税,那其他人家就更不可能了。
果不其然,方重勇掀开帘子,让渠社其他成员也进来商量加税的事情,这些人顿时炸开锅一般议论纷纷。殴打辱骂刺史他们是不敢的,只是很多人跪下向方重勇求情,希望朝廷能少收一点。
要是加税一贯,那还可以商量商量,咬咬牙,说凑齐也就凑齐了。
加税十贯,也就是一万文,那几乎就是绝户之策,农夫们走投无路,河西走廊沙洲地形,人也不能在沙漠里跑,估计到时候只能在甘州本地民变了!
考虑到这些人都加入了渠社,要造反也不是一个一个的闹。万一民变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方重勇终于知道为什么甘州本地的那些官吏们,宁可摸鱼当瞎子,也不肯执行基哥的秋防令了!
如果把军费大头摊派到本地大户上面,本地大户本身家里部曲众多,属于半军事化组织,这些人投靠吐蕃怎么办?
城旁聚落也不好惹,超过之前与大唐官府商议好的额度,他们就不好说话了。
典型的“nomoneynotalk”。
如果把压力都丢给本地自耕农,那些人都是渠社的社员,要闹起来动静也不小。
出了事朝廷无法收拾了,那就只能拿本地官僚出气,谁会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呢?
十贯钱是“加税”,也就是所谓的“苛捐杂税”!除了这个以外,河西本地屯民每年正常要交的赋税,一样不能少,并不能减免!
渠社有渠主,负责牵头修水渠,负责牵头制定渠社规则。渠社内部虽然是“民主制”,抵制渠社活动的社员可以不签字,但渠主在其中的话语权很大。
方重勇决定找个时间,约王二娘子家所在的渠社的渠主聊聊。
安抚了渠社的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