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与鱼龙混杂的罗城相对。这座城一开始起的名字已经无人知晓,但在敦煌屹立了数百年,自汉代开始便存在于此,乃是铁一般的事实。
换言之,罗城不过是因为商贸的繁荣而兴起的一座“自由港”,小城才是敦煌的政治中心!本地大户皆聚居于此,世代通婚,势力盘根错节。除了吐蕃这样“不讲武德”的势力以外,谁统治敦煌,他们就跟谁合作。
大唐每一任沙州刺史,都免不掉要跟这些人打交道,方重勇也不例外。他被授予临时沙州刺史的时候,根本没人搭理,而“转正”后没几天,那边便派出阎朝来试探,嗅觉不可谓不灵敏。
这天刚刚入夜,方重勇便带着方来鹊和严庄,阿段等人,来到小城内张氏的大宅内。
张氏乃敦煌大姓中首屈一指的一家,当年张氏在西凉政治中地位就比较重要。
张宝曾在西凉政权中任太傅、丞相、中书监等要职,是西凉政治中的核心人物。西凉被大唐兵不血刃接管,这个过程中张氏与盘踞在凉州的安氏一样,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事后论功行赏,张氏子弟在河西走廊各州为官者比比皆是,其势力并不是一个小小的沙州刺史可以拿捏的。
当然了,刺史背后是大唐朝廷。所以敦煌本地大姓,也没想着拿捏方重勇。
只不过是因为这位方衙内太过于年轻,其父方有德又太有名望,而且还是敦煌本地人,便想与方重勇结交一番。
最少双方能混个脸熟。
花花轿子人抬人嘛,这些都是官场老规矩了。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张氏张罗了颇有西域风格的盛宴,席间各家与方刺史互相吹捧,友好气氛到爆炸,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一代张氏的家主叫张悛,已经年过五旬。他看到方重勇在宴席上一直不吃不喝,只顾着跟他们热络寒暄,于是好奇的问道:
“可是这些饭食不合方使君的口味?那便将宴席撤掉,换方使君喜欢的吧。方使君以为如何呢?”
听到这话,方重勇长叹一声道:“非也非也,珍馐佳肴世间难得,只可惜,某心忧国事,食不下咽,唉……”
他又是摇头叹息,众人顿时都将目光聚集过来,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等待着他的回答。
“方使君有话不妨直言,我等在沙州本地多年,有些事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
看到方重勇不说话,张悛很是露骨的暗示道,就差没直接开口说让本地大户筹集粮草,填补官府亏空了。
这里所有人看方重勇的目光,可谓是百感交集。
有尊敬,有惋惜,有钦佩,唯独没有蔑视与轻视。
能一次性给豆卢军补齐冬衣和春衣的刺史,哪怕是个半大孩子,也是不可小觑的。
这等魄力,非常人可及,更别提只是个当四年便换人的州刺史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今日也不可能如此盛情的款待。
“不瞒诸位,本官食不下咽,实在是有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又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事关机密啊。”
方重勇轻轻的敲打着面前的桌案,一旁的严庄连忙拉住他的袖口,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使君所虑之事,便是和籴的本金,被挪用到豆卢军军饷一事吧?
其实此事不难处理,我等在沙州本地还有些余粮,可以借给府衙,不收利息。待朝廷的绢帛送到沙州后,将借条核销即可,到时候便等于完成和籴。所以使君不必忧虑,吃菜,吃菜!”
张悛哈哈大笑说道。
借给官府的粮食,其实等同于提前和籴了。
朝廷不可能不给豆卢军发军饷,这笔钱铁板钉钉能拿回来。
所以为什么不拿这个卖本地刺史一个人情呢?
粮食堆府库里,除了喂老鼠和可能的霉变外,还有什么别的好处么?晚一点拿到在敦煌完全不愁销路的中原丝绸,他们一点都不亏!
这些人算盘打得很精,人情卖了,好人做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本地刺史还不好意思与他们为难了。
“不是这件事啊,这只是一件小事,需要诸位帮忙的话,本官肯定会开口的。只是目前来说完全不需要。
本官所虑者,乃是另外一件大事,非得告知诸位不可。
事关朝廷军机,不告诉各位是军法所限,但不说好像又对不起各位。这件事真是让谋寝食难安啊。”
“方使君但讲无妨,我等皆是口风严谨之人,断然不会胡言乱语的。”
张悛信誓旦旦的打包票道。
“既然如此,那某便说了。
其实,是边军内部的绝密消息,吐蕃人要攻沙州,就在今年春季。只怕离现在已经不剩下多少日子了!”
方重勇压低声音,危言耸听一般放了个超大卫星。
一向长袖善舞,能言善辩的张悛,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