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重勇对车光倩吩咐了一句,翻身下马,朝着树林中的人群走去。
“乡亲们,某是宣武军节度使方清,是我们来晚了,让你们受苦了!”
方重勇领着一众银枪孝节军的将领来到人群那边,就大喊了一句。
“方节帅来了!”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方节帅!”
“是方节帅!”
“方节帅终于来了啊!”
有人嚎啕大哭,泣不成声。有人仰天长啸,如孤狼嚎丧。
“方节帅,贝州粮仓的守军不肯开仓,还举着刀杀我们!
方节帅,到底开不开仓啊!还放不放粮啊!”
人群中有人大声质问道。
“天下承平之时,河北百姓苦!”
方重勇顿了一下,继续高喊道:“天下战乱之时,还是河北百姓苦!公道何在?”
“李琬不给你们开仓,皇甫惟明不给你们开仓。
方某不才,他们不开,某用刀给你们开!”
方重勇拔出疾风幻影刀,扬天高呼道:“踏平清河,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
方重勇麾下将校士卒,都开始齐声高呼。
跟着,树林中的百姓,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等喊声停下来后,方重勇又举着铁喇叭对人群喊道:“父老乡亲们,等会我们会对付粮仓守军,你们跟在我们队伍后面就行了!”
“踏平清河,开仓放粮!”
方重勇身旁的车光倩高喊了一句,所有人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了。
“传我军令,前锋军破阵,杀!”
方重勇对何昌期交代了一句,后者立刻翻身上马,带着先锋呼啦啦一片骑兵。天边的夕阳,将云彩染得血红血红的!
衬托着他们的背影,有一丝苍凉悲壮。
藏在树林中的百姓,也都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跟着银枪孝节军的队伍一起行军,向北而去。与前锋军拉开了距离。
他们当中不少人衣服上都沾着血迹,之前经历过什么事情,已经无须赘言。
行军的时候,车光倩策马来到方重勇身边,低声询问道:“节帅,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急切的来到贝州清河,为什么不等我们一起呢?”
方重勇本来想用“乌合之众”四个字来概括的,但想想自己在其中不动声色的引导,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世道纷繁复杂,很多看起来诱人的东西,最后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可惜只有很少的人可以看透这个道理。
大部分人,都是盲从,反正别人这么走,我也跟着一起走。
他们常常难以辨别是非善恶。”
方重勇换了个角度,跟车光倩解释道。
自皇甫惟明在河北起兵,乱世便已经拉开了序幕。多说无益,能活下来的就很不容易了。
几里地很快就走到了,此刻何昌期已经领着先头部队杀进了粮仓。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跟在何昌期他们后面的,居然不是方重勇所在的中军,而是那些白天与粮仓守军交战的百姓!
粮仓的规模极大,除了不是用砖石修建城墙,只有一座木墙。同时开的门很多,方便运粮外,其规模一点也不弱于一座普通县城!
何昌期带人冲破栅栏,烧毁了一座木门后,那些白天杀红了眼的百姓,就跟着他们一起杀进了粮仓内部。
一开始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
与之相反的是,为了避免误伤,方重勇勒令大部队不许进仓,熄灭火把,在外围待命。一旦何昌期打信号,他们便会前往接应。
车光倩一脸骇然的看着方重勇,如果说对方连这一步都算到了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还不明白么,这些人已经无路可走了。你认为他们抢了贝州的粮仓,皇甫惟明会放过他们,当做无事发生么?”
方重勇幽幽一叹,继续说道:
“无论这一波攻打粮仓是否成功,河北叛军跟博州百姓,都已经结成了死仇,不死不休了,毫无回转余地的那种。
这时候不上,难道等到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再上么?
再说了,不亲自冲粮仓,万一何昌期派人一把火把粮仓烧了怎么办?
百姓之中不少人都是在军中服役过的,他们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节帅,大争之世,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车光倩忍不住唏嘘感慨道,哪怕他是当事人,也参与了蛊惑百姓去贝州讨粮,同样感觉这世道已经彻底乱起来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方重勇面色平静的吐出八个字,目光看着杀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