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我咋听说王夫子这次回来,是给人从县里赶回来的?”
“胡说什么?!”陈丐山面露一丝不悦,他骨子里对读书人就有些敬畏,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发小。
“真的呀。”陈淮津晃着头,“我前段时间不是才去过县里吗?我听说县里新来了个秀才,把县里的孩子都拦到自己的学堂,王夫子不过是个童生,论学识能力又怎么抢得过他。”
陈丐山面色有些难看,要不是看在陈恒等孙辈正在一旁,怕是要当场给这个多嘴的儿子一点教训。
“叫你去县里是找营生,怎么就知道打听些没用的。”
“这不是没找着嘛。”陈淮津也是个混不吝,一点都看不出老爹的难堪恼怒。
“成天没个正形,明天跟我去田里干活。”
陈淮津立马面露苦色,到惹的几个晚辈发出窃笑。
“好啦好啦。先吃饭,先吃饭。二狗他们都在呢。”出来打圆场的是奶奶周氏,相比起沉默寡言的大儿子,她还是更疼爱能说会道的小儿子一些。
等到一家人吃过晚饭,陈恒便被母亲顾氏拎回房间。他已经五岁了,到了该跟父母分床睡的时候。不过因为他睡觉不老实,顾氏便让陈启在自己屋内做了一张木床,夜间也好照看陈恒。
陈恒上头还有个姐姐叫陈青,她已经八岁,跟二叔的女儿一起共用一间房。得等到明天睡醒才能看到她呢,此处可按下不表。
顾氏正安抚着躺在小床上的陈恒,刚刚在外面洗漱完的陈启就推门进来。只见他刚进屋便说道:“我明日中午不在家里吃。”
“爹跟你说了啥?”
“让我去王夫子家里看看,要不要给他打些家具。”陈启往床边一坐,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儿子瞧过来忽闪忽闪的眼睛,又笑着吓唬道:“恒儿再不睡,山里的狼就要把你叼走了。”
吓唬小孩呢?陈恒默默翻了个白眼。
“那我做好,让大丫给你送……”顾氏没搭理陈启的胡闹,只是盘算着明日的安排。
可她话还没说完,陈恒已经举着手,插话道:“娘,这种小事,你还麻烦姐姐干啥,让我去给爹送吧。姐姐不是要跟着你打络子嘛。”
“让你去也行,你去了夫子家可不许调皮捣乱。”顾氏也没细想,只是叮嘱着。
陈恒如小大人般,轻轻点头,严肃道:“娘,你放心,我肯定不惹事。”
陈启许是瞧着儿子的模样好玩,再一旁打趣道:“恒儿的性子像我,是个沉得住气的,等你再长大些,爹就把手艺教给伱好不好?”
陈启的木匠手艺,在山溪村里也是出名的,种田之余,还能给家里捞点外块。
“瞧把你能得。”顾氏啐了一口,不稀罕道,“你想教,也得看恒儿想不想学。万一他就喜欢种田、放牛呢?”
娘,我能都不喜欢吗?藏着心中小小的抗议,陈恒在顾氏的拉拽下,重新躺回木床。
也许真是母子连心,顾氏鬼使神差来了一句:“万一恒儿,将来也跟王夫子一样去读书呢?到时候考中,成了那个什么生。”
陈启哈哈大笑:“你怕是不知道,我们老陈家祖上八代都没出过读书人。先别说恒儿能不能考中,他爱不爱读书都是个问题。回头真要考中童生,那都不是祖坟冒青烟,太爷爷他都得从土里蹦出来。”
爹,你给我等着。陈恒在被子中握紧双拳。
“怎么还开起长辈玩笑?”顾氏拍了冤家一下,将小被子盖在陈恒身上,劝着孩子道:“赶紧睡,赶紧睡,明早放你出去跟七索他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