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后,自有下人扶着梅翰林回房休息。
冯朱虽是从头作陪到尾,但劝酒这种事自有婢女来做。他从头到尾喝的也不过十几杯之量,此刻他还能坐在躺椅上,享受着侍女的服侍,一边听着季管事的禀告。
“要你这么说,今天这帮书生里,也没有什么可用之人?”冯朱测过身,又拍拍后背的位置,示意婢女加重一下力道。
“老爷,二百两就能让他们眉开眼笑。这样的人,又当得了什么大任呢。”季常贵站在一旁。
“喜欢钱财有什么错。天下爱财的人,那么多。只是可惜他们都把握不住一句:取之有道。是这么说的吧?”
“老爷博学。”
冯朱轻哼了一声,季常贵作为府内的大管事,很得他的信任。纵然偶尔有些犯蠢,他也不在意。毕竟用钱是买不来死心塌地,但是钱加上诚心相待,却可以无往不利。
“那个七八岁的小孩,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看他的?”
“他是泰兴县的案首,叫陈恒。因为年龄小,他说不会喝酒,我也就没劝他了。他在宴上吃的很少,话也不多。”季常贵开始回忆起陈恒今夜的举动,“恕小的眼拙,没看出什么东西。”
“你这不是看出东西来了嘛。”冯朱笑了一声,想着左右不过是个孩子,也就没当回事。两人的话题,又回到明日怎么招待梅翰林上。
“老爷,真的有必要如此款待他吗?这老头,要是在朝中有人,也不至于落得来扬州当学正的落魄下场。”
“你懂什么,这世上有的是不能成事的人。可要他们去坏事,往往都是一干一个准。”冯朱摇着头,憧憬道,“你自己想想,以后的扬州书院里,总揽一州之才。梅翰林在其中,能教出多少替我们说话的人。”
“林如海既然给我们点了一出定军山,这次就让我们演一演卧薪尝胆。也让别人看看,究竟是谁的戏更高明。”
季常贵正要出口称赞,门外突然响起求见声。得到冯朱的首肯后,那人便小步跑进来。季常贵一看,竟然是黄管事。
“有什么事。”
“老爷,刚刚有下人跟我禀告,在书生那桌上,有人遗留了一百两。”黄管事从袖中取出银票。
“遗留?”冯朱狐疑道,又摆摆手让黄管事自己收好。他自己思考一会,才对两人笑道,“看来是有人容不下我们一身的铜臭啊。”
“老爷,要查吗?”黄管事厉声喝问。
“不过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书生,还能坏了我们的事不成。不用节外生枝了,如此小角色,连登台唱戏的机会也不用给他,随他去吧。”
“是。”
…………
…………
回来的路上,依旧是坐轿子。
陈恒刚回到客栈,就看到在客栈外不知等了多久的陈启。一见到自家儿子,陈启那里还顾得上许多,直接冲上前抱着陈恒,在夜色下把他一顿猛瞧。
“事发突然,让爹爹担心了。”陈恒赶忙赔罪。
“无妨无妨,掌柜都跟我说了,只是我放心不下,才等在门口。”陈启见儿子全须全尾,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是放下。
天知道他回到客栈,发现陈恒不在时的那份紧张。陈启一度以为,自己要被陈丐山逐出族谱了。
眼下在客栈门口,也不便多说。陈恒拉着陈启,“爹,你跟我来。”
父子俩一路来到客栈内的小院中,借着蒙蒙月色躲到树下。陈恒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陈启的手中。
陈启接过,借着月色一看,竟然是张百两银票,当场吓得就自己捂住了嘴。
“恒儿,你不是出去吃饭吗?”
“是那边的主人说知府大人命他给的,每个县的案首都有。”陈恒咧嘴一笑,又悄声道,“爹,等到我们归家后,你就拿去给奶奶和娘。大姐再过几年,也要成亲了。你给娘四十两。
这两年家里的钱都用在身上,你再给奶奶四十两,让她留着给二姐跟双喜。剩下二十两,你就帮我存着,以后再有什么开销,咱们先用这個钱。”
见儿子连钱的用途都安排好,陈启还是不免担心道:“恒儿,你跟爹说,这钱拿的踏实不?要是不行,咱就送回去。”
“放心吧,爹。这是知府大人的意思,那户盐商应该没有假传号令的胆子。既然每个案首都有,我们不拿反倒会招人恨。传出去就是坏了他人的名声,来成全自己。伱说儿子说的是不是。”
陈恒一通分析,陈启听完细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大家都是凭本事拿的,你非要装清高,弄的自己特立独行,这样的人就算是在山溪村也会被戳脊梁骨。
既然心中的担忧放下,陈启不免开始头疼起如何保存这张银票。他最后使了个办法,用布将它包起来贴身保存。
晚上俩人挤在大通铺时,陈启还有些不放心的用手挽住陈恒,两父子胸贴背,正好把一百两夹在中间。
陈启平日是个倒头就睡的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