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夏季着实炎热,六月的时间才过半。大家再早起读书时,额头都会不自觉往外冒汗。书院今年才重建完,还没准备好必要的消暑手段。讲课的夫子也只好大开门窗,让凉风尽快吹入学堂。
夫子一人站在前面,感觉热了还能走动走动。可就苦煞了学子们,五月那一波招进来的新人,让学堂内的空间变的十分拥挤。
学子们的书桌紧挨在一起,大家你呼一口热气,我跟着也吐一口,彼此都觉得难受,可也没办法动手扇风。
不知道从那个朝代开始的坏习惯,学子们读书都要一边读一边摇头晃脑。辛素昭曾私下在屋里抱怨:我们就像一只只躲着弓箭的呆头鹅,整日把头晃来晃去,生怕被暗处的利箭射中。
钱大有是最苦的那个,他本就体胖怕热,现在身边又挤满人。要不是担心回家会被姐姐揍,早就跑回家避暑去了。
其实大家都没好到那里去,就连一向以风度翩翩示人的薛蝌,在书院的第一个夏季,也得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熬吧,能怎么办。总不能像孙大圣祈愿,给自己变个冰块出来,塞屁股底下坐着凉凉吧。陈恒无奈的擦去额头的汗,跟着大家的节奏,继续大声朗读。
读书啊,真的是个体力活。
书院的夫子们也是感觉这样下去,会把孩子们弄出病来。商量了两日,就把人数众多的童生们,全部移到更通风宽敞的讲堂处开课。
秀才公那边倒是凉快的很,听说他们那边现在也才十三個人,屋子却是照着同样大小来盖的。
而且秀才公也不需像他们这样整日死板读书,若是碰上什么事,还能自己告假休息,来去自由的很,真让这群童生们羡慕。
上完一天的课,学子们会围在水井边抢着打水。大家都憋了一天的汗,此时也顾不上仪态,各自脱去外衣撩起袖子,提上满满一桶水就去澡堂洗漱。
陈恒这一屋,除了辛素昭能抢赢那些年长的,大多数都是先在屋内做好功课,才趁着朦胧月色结伴去打水洗漱。
许是这段时间太过遭罪,今夜大家躺在床上准备休息,就听到钱大有抱着被子在低声啜泣。辛素昭就睡在他的旁边,听到动静赶忙起身问道:“大有,你怎么了?”
“我想家了。”
众人一听,纷纷叹口气。这种事没办法解决,只能一起出声好言安慰。
其实想家的又岂止钱大有一人,薛蝌跟江元白整日一起吹嘘妹妹,不也是因为想念家人吗?
就连陈恒自己,也会在某个午夜睡醒之际,望着窗外的茫茫月色,思念着陈启和顾氏。只是他心态终究要成熟许多,还能把这份情绪调节好,化作自己刻苦读书的动力。
“大有,你家不就在扬州嘛。”薛蝌的心思细腻,突然出声道,“等下次休沐,我们陪你一起回家看看。”
“真的吗?”钱大有果然停下哭声,又惊又喜道,“要是你们能跟我一起回家,姐姐指定是不会揍我了。”
看着钱大有又怂又怕的模样,众人笑做一团。各自扬言,要是看到大有姐姐再揍他,一定帮着一起揍。
钱大有没回过味,连道几声谢谢,拍着胸脯保证下次从家里拿过钱,就请大家吃顿好的。
大家将他重新哄好,又躺回到床上。只是一时没了睡意,集体睁着眼睛发呆。
许久,江元白突然出声道:“诶,说起来,你们听没听过最近书院的传闻?”
“是什么?”有人问道。
“体仁馆门外不是有颗桃树吗?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树枝上多了许多纸鹤。我后来听人说起,咱们书院这块地,在很多年前是块坟地。你们说是不是地下那个棺材板没盖住,跑出几个鬼魂。说不好,它们现在还在走廊上游荡呢。”
江元白刻意压低声音,显然是存了吓一吓同窗的心思。众人的反应各有不同,只有辛素昭神采飞扬道:“当真?那我可要拿上弓箭,出去好好瞧一瞧。”
陈恒哭笑不得的将其劝住,坦言道:“你们想啥呢,那些纸鹤是我挂上去。你们忘记了,上个月我还当着你们的面折过一次?”
“你没事挂那么多纸鹤作甚。”江元白见到自己的故事被戳破,没好气道。
“我不是说过有个长辈家的女儿吗,她现在也在书院的后堂读书。平日要是碰到什么不会的问题,就挂上一张纸鹤告诉我,喊我过去给她解答。一来二去,纸鹤也就多了。”
也不是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事情,陈恒三言两语讲清楚。何况最近林妹妹的问题越来越难,陈恒有时候还得抱着问题,回屋想上几日才能作答。
这事肯定是瞒不住同窗之人,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也免得他们以后胡乱猜测。
陈恒刚刚说完,就有刚刚被吓到的同窗,朝着江元白怒视,这么一件小事,从江元白口中说来倒跟撞鬼祟一样。
“说起来,我妹妹到扬州后,也要来后堂读书。”薛蝌突然开口说道,“到时候正好跟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