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要说。不该想的事情,不要想。你们俩都是我教出来的学生,一个性子急,一个性子稳。你们之间,会有段君臣佳话。”
陈恒低着头,继续沉默。
“那个车行的事情,真有你说的那么赚钱?”裴怀贞终于问了个陈恒能回答的问题。
“能。”陈恒应声而答。
“五月之前能有结果吗?”裴怀贞又问。
“这个月开始办,三月就能有结果。”陈恒估算了个数,他在扬州折腾这么久,有些事做起来就是水到渠成。添过油的干柴,差的就是一个火星子。
“好,那就去办。办的快些、也热闹些,办的让天下人都看到。让陛下想起你,等他主动写信过来。你八月就能放心参加乡试了。”
裴怀贞猛地睁大眼睛,看着陈恒喝问道,“你还记得为师教你的为臣四道?”
“记得。”
“讲。”
“权臣者,亡。幸臣者,毙。直臣者,卒。纯臣者,薨。”
“记住,恒儿,你要好好记住。千万别学张太岳,他什么都做好了,什么都做对了。却偏偏没个善终,既没给后人留下榜样,也绝了大明的气数。过犹不及,适可而止。这八个字,你要牢记心中。”
“是。”
裴怀贞又看一眼长成的少年,久久不语。等陈恒疑惑回看时,山长突然急声反问,“要是有一天,陛下问起你跟为师今日的对话呢?你准备怎么回答?”
这?!陈恒初听此话,心中心念急转。他预感到,这是山长对他的终极大考。这两年学到的知识,在脑中一页页翻过。一个个足以青史留名的人,带着波澜壮阔的生平闯入脑海。
他们师生两人今日的对话,放在外头足以算上大不敬。李贽的脾气,要是全须全尾听到。山长作为老师,或许能逃过一劫。自己肯定是半只脚,踏在鬼门关了。
陈恒沉思良久,想把答案说出口。可想起山长那句‘不该说的,不能说’。他又硬生生的憋下话来。
慢慢的,他伸出一根手指,立在面前。
是什么意思?是全部说出来?还是全不说?是一分真?还是一分假?
师生两人打起哑谜,半响,裴怀贞见学生脸色,慢慢恢复镇定自若。便哈哈大笑道:“你学的很好,为师教的也很好。”
裴怀贞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真的懂了。
“去了京师,不论陛下说什么,都不要马上参加会试。不论陛下赏赐什么官身,你都要正正经经考一次会试。绝不可走旁的路,记住没有?”
“诶?!”陈恒愣了下,又反应过来,山长这是想让陛下再替自己挨几年骂,“哦。”
李贽在陈恒身上投入的心血越多,为他挨得骂越多。李贽的心里,就越会认为陈恒是自己人。就越觉得陈恒能力出众,是自己慧眼识珠。
裴怀贞没把这层意思说明白,可他知道陈恒会懂得。既然赶不上从龙之功,那就只能做个济世菩萨,让李贽记着陈恒的好,记着自己的苦心求贤。
“去吧,把你要做的事抓紧抓完。四月开始,就关上门好好读书。”
“是。”
…………
…………
车行的事情,做起来确实简单容易。放别人身上的困难,在陈恒面前都算不上问题。他去府衙那处找了趟林伯父,说服对方亲自出面组局。自己又出面当起半个说客,将城内的车行东家都拉在一处。
扬州城共有四家车行,都是老商家。听到秋浦街的财神爷又有想法,当即欣然入局。一家叫‘陈记’的车行,在月底前就先在城内亮相。
这次的事情,跟秋浦街的又有不同。那处是门大生意,府衙不好出面。可涉及到第一个公共交通,陈恒极力让府衙入股占大头监管。
三方谈判后,陈家拿着从胡家借来的钱占股两层,车行和府衙各自占股四层。此事办起来简单,做起来更简单,差的就是一个思路。
当二月二的节庆,满城街头多了几百辆黄包车,在街头巷尾四处揽客送客。扬州百姓才发现城中又多了个叫‘陈记’的车行。
扬州人很快就爱上这个叫价便宜的黄包车,寻常走着稍长的路,如今花个几文钱,就能坐在半截车厢上,一边吹着春风,一边赏着扬州美景,实在快意的很。
百姓的生活得到了便利,城中的来往又密切起来。往日城东的人要去一趟城西,得等个几日才愿意出发。如今倒好,想去了,拦个黄包车,十文钱就能送到。
黄包车虽然好仿造,可城内的车行如今都给拉到一处,自然干不出自损城墙的事情。几家车行携手一起,又能各自做长途马车的生意,又能赚短途黄包车的钱,日子自然是舒适的很。
他们和秋浦街的珠宝商,算是心中最感谢陈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