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的,也是男儿泪。有这功夫,还不如轰轰烈烈拼他娘个痛快。
人的性格,各有不同。既然不同,那就不必相容。陈恒一路走来,凭的是苦学,是才干,以及一点点命运的垂青。可贾宝玉这副束手空谈深情的性子,他是看过一次,就觉得乏味。
今日的聚会,原本到此也该差不多。偏贾宝玉在临近散场时,补了一句,“陈兄千辛万苦的赶来京师历事任职,一定少有出门游玩的机会。这次,不妨趁着年关休假,我给陈兄说几个去处。虽不如我家的院子,可也是天下一等一好玩的地方。”
陈恒闻言,满头黑线。这样的话里藏话,今日着实听了不少。宝玉自觉聪明,说的遮遮掩掩。陈恒却是洞若观火,将少年隐晦的炫耀,一览无遗。他也懒得再跟小孩子计较,只觉得宝玉的举止可笑。便懒洋洋的抬手,说道:“那就先谢了。”
吃饱喝足的柳湘莲,终于是回过神。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轻轻拍着肚皮。听到此话,实在是憋不住,发出猖狂的大笑声。
贾宝玉不知何故,皱着眉头问了声‘为何发笑’。
柳湘莲摇着头,道:“你说的地方好不好玩,我是不知道。不过他……”柳湘莲一指陈恒,“他来京师的路,可绝对称不上千辛万苦————”
柳湘莲故意拉长一下尾音,又道,“陛下亲自下旨派使,遣白马,坐官船,一路脚不沾地。人刚下船,就被禁卫接去宫里面圣。要这样也算辛苦,真是羞煞旁人了。”
冯紫英在旁听的一惊,没想到陈恒还有这样一段经历。贾宝玉更是气出内伤,他原想摆摆自家的富贵场面,没成想对方来了个更狠的。今日的贾宝玉,着实是有些背运。
许是戏文看多了,贾宝玉来了一句,“不知陈兄可是上阵杀敌过,还是立下何等泼天功劳,竟得陛下如此相待。”
陈恒已经准备起身,他今日还要带信达出门逛逛呢,只不耐道:“说来话长,还是不必说了。”
此事能不长嘛,也唯有信达、柳湘莲这样的当事人能知晓。
眼见陈恒要起身告辞,贾宝玉又追着他的身影问:“那陈兄有如此才学,乡试的成绩一定很不错吧。”
林妹妹常夸她这个兄长会读书,连考几个案首。他就不信这次也能让对方考出好成绩。贾政这次出府任一方学政,临走之际,也是给儿子讲过乡试的难度。
望子成龙的贾政,希望儿子能奋发向上,有个读书人的模样。
陈恒在廊前停住步,侧身看着宝玉。对方的眼睛里,有几丝紧张,也有几分期待和一些侥幸心思。似乎盼着自己露出羞于启齿的神态,更想见识见识自己的难堪。
“也就那样吧。”陈恒摊摊手,似笑非笑的转身离去。
薛蟠起身追着来送客,才带着窃喜的宝玉走了几步。落在后头的信达,对着迎上来的人道:“我家哥哥乡试折桂,高中解元。他住的坊,特意为他改名叫解元坊。门上的文魁匾是知府亲自手书的‘解元’二字。”
信达顿了顿,又道:“三年一次的乡试,邸报上应该也有刊载。你们回去查阅一番,即可验证真假。”最后拱过手,信达道,“告辞。”
好家伙,还是个乡试解元啊。这都可称得上一方文魁了。冯紫英微妙的看了眼面红耳赤,尬在原地的贾宝玉。难怪席间,贾宝玉出诗出题刁难起陈恒,后者都懒得接话搭理。原来是老虎戏猫,压根看不上。
神色微妙的摇摇头,冯紫英追上陈、柳两人的脚步。人是薛蟠请来的,送总得亲自送走。心头虽憋着火,可对着朝廷官员,又是京师要地,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没办法,这就是出仕的好处。陈恒人在兵部,在小的官也是官。今日敢拿他做乔,明年就有成对的兵部人马御前责问。
待追上陈恒的脚步,一行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见到自家的下人,慌慌张张的领着人跑进来。薛蟠今日本就心思不爽利,见此,忙趁机发火道:“如此匆忙做什么,成天没个规矩、眼力劲。真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货色,怠慢了我的贵客。”
见薛蟠还要抬脚要踹,下人忙跪在地上,讨饶道:“爷,大爷,是晋王府的人上门。”
啊这……薛蟠也是傻了,才注意到下人身后跟着个其貌不扬的侍卫。
“有失远迎……有失……”
那人也不理睬,只对着陈恒抱拳道:“府上有请,马车已在门外候着,还劳陈大人随属下一道。”
陈恒以为是来了急事,忙点头同意,婉拒了薛、冯的送客,只加快脚步,火速离去。
待薛蟠回到中堂,见着几个姐妹围在宝玉身边,后者亦是一脸戚戚,想到那句‘也就那样吧’,脸上多有不甘的羞怒。呆霸王对贾霸王,也是无可奈何。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也就那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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