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忆起哥哥的醉话,“有次他们喝多了,这俩人就把自己底细说出来。他们读了一辈子书,屡次科试不中,就去买了个功名来,投到喜爱读书人的姨父门下。”
“君子当自强不息。这话,放在女儿家身上,也是一样。君子,从不曾有过男女之分。”
她不相信宝钗听不懂,因为她是薛宝钗。
这一刻,两人都越发欣赏起对方来。一个因有父兄相助,让心胸、眼界更加开阔。更能明白时下女子的不易,更心疼姐姐的才情。要是个男儿身,宝钗姐姐必能过得很好。
黛玉没有接话,她知道自己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容易让宝钗触景伤情。就只好默默看着。
“妹妹,即使如此,你还觉得木簪子好吗?”
听完好消息,坏消息自然也是有的。宝琴说了扬州有几个酸不溜的文人,登文评了女工出面,是伤风败俗的烦心事。
“宝钗姐姐,你说便是。”黛玉点点头。
宝钗脸上又撑起笑容,解释道:“府里也挺好的,长辈们心疼、怜惜我。但凡家里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姐姐我。这日子待久了,人就不爱出门了。”
她更知道王夫人自己就不愿意,全是因为娘家的意志强压。某种程度上,她跟王夫人倒是同病相怜的很。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这份坦诚直白的率真,才是林黛玉最能打动宝钗的地方。别人这样说,宝钗还会另做他想,当作虚词。可黛玉这么说,她知道对方就是如此想。
黛玉摇摇头,“宝姐姐知道我的意思。”
“青泥洼。”柳湘莲答道。
真要说陈恒、跟宝玉,这两人身世、才学、性子差距都极大。放在一处比较,未免有些不公平。可拿着他们的共同之处,放在一处比较。林黛玉就能看出高下来。
宝钗突然明白了,为何自己第一次见到黛玉,会如此喜欢对方,却又藏着几分不敢多见。她本以为是因为宝玉在中间作怪。
可黛玉对宝玉就是提不起心思来,她一闭眼,就是跟陈恒的相识经过。两人携手读书论经,相互见证过彼此的生活。见识过对方在城外安置灾民的自信,也看见过他意气风发的得意,更见识过他风雨兼程的赶路模样。
往昔种种,荡漾在心中。林黛玉知道,不论以后的结局如何。她此生是非兄长不嫁了,无论母亲是否同意。
她看着面前的宝钗,情不自禁的就想起水姨。明明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为何又叫人如此相似呢。
这丫头,说起话来都有些江湖气了。陈恒笑过,忙到对方身边站定,问:“赵主事怎么派你来了?”
“那后面呢?”柳湘莲忙问。
“可不是。”宝琴坦然接受,略带着点炫耀的口吻道,“毕竟大哥把秋浦街交到我们手里,做二弟的,总得把这个家看好。”
林黛玉知道贾敏的脾气,定然不会赴约。又看向面前的姐姐,正欲作答。就见宝钗脸上,还是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样。
黛玉叹了口气,之前游园,两人已经探明过彼此心意。她索性借此又问:“姐姐,真的喜欢表哥吗?”
林黛玉也是给吓到了,没想到宝钗叫的如此亲昵。忙道:“姐姐,怎么了?”
宝钗跟林家的关系,远的不是一星半点。无论怎样的称呼,都是合适的。
两人之间少了宝玉这个核心矛盾,倒叫宝钗更加真切的看到黛玉的好。谁叫这么多年来,只有黛玉一个人问过她,多久没出过门。
至于上不上进,都是其次。这样的人家,再努力,又能努力到哪儿去。
没来由的,林黛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难受。喃喃道了一声:“宝姐姐。”
真挚常有。这份随心的真挚,而不去计较权衡利益、言语得失的真挚。真叫宝钗感觉一阵快意,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东西。
宝琴照例是男儿装扮,白皙上的肤色上,化作掩人耳目的妆容。腰间别着一把折扇,她也是看到陈恒,忙负手笑道:“大哥,经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日啊。”
话说到这份上,宝钗也不在掩饰自己的心意。她真是这样想的,世道如此,谁也奈何不得。
林黛玉拼命摇头,她到底是长大了,不会像小时候那么爱哭鼻子。只长吸一口气,引着逐渐平稳的心气,问:“宝姐姐,你有多久没出过门了?”
一轮金玉,金灿灿的圆,戴在她的脖间,倒像是一把锁。
这话问的确实有意思,宝钗好不容易撑起的心理防线,突然又被砸出一道缺口来。只因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表哥虽然待府里的姑娘、丫鬟极好,这个也轻声细语,那处也为对方着想。可那份关照,是拿着自己公子、主人的身份。说是关怀尊重,不如说是依照本心随心所欲、或是男人对女人、上位者对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