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人。”
陈恒尽量露出轻松的笑容,又朝着下一位民夫走去。
王二在旁看个真切,他知道陈恒的用意,嘴巴也不知道嘟囔着什么,顺势抬起头看了看天色。
马上就要入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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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丑时末,寨楼的火把还在闪烁。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数尺内的视野。顶替王二出来巡视的陈恒,强迫自己撑起发困的眼皮。
这是一天中最困的时刻,天际已经隐隐浮现鱼肚白。眼见史鼎一夜没有动向,心思稍安的陈恒又抬手揉搓起脸。再撑一撑,再撑半个时辰就到换防的时刻。
同样一夜未睡的信达,已经开始琢磨一会的早点样式。而寨楼上半路出家的民兵,心思都不知道飘到何处。若不是陈恒还红着眼睛在旁盯着,说不好这些人就要倒头睡去。
万物寂静的环境,总是容易萌生困意。就在众人翘首以盼换防之际,远处的营寨里突然传来轰鸣的军鼓声。
“打雷了?打雷了?”
刚刚还在打瞌睡的民夫,睁着惺忪的睡眼,嘴上不住呼道。
陈恒却是大急,忙推了信达一把,朝其怒吼:“快去叫王二。”
如梦初醒的信达才折身迈出步,远处打开的寨门,就冲出一群群披黑甲的士卒。
“杀!!!!”
冲天的喊杀声远比军鼓更能叫醒人,睡梦中的王二都不用信达跑一趟。已经拿着军刀跑出屋,飞速往寨楼上冲。他一边跑,一边还在高喊。“拉满弓,射箭。射箭!!”
也是他的不停高呼,才把吓傻的民兵叫醒,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该干什么。一阵稀稀落落的箭雨过后,王二的脚步已经踩在寨楼上。
“都慌个蛋子,他们是能飞啊?还是能一刀把寨楼劈了?”王二拿出腰间的令旗,继续高喝道,“满弓!!”
约莫两息过后,王二重重挥下令旗。
“放。”
这次的箭雨声势就大上许多,加之清风寨前的山道拥挤狭小。刚刚射完箭的民兵,马上就能看到敌军倒地的模样。
惨叫声?这个时候,是听不到惨叫声的。
“拉满弓……”
接过大局的王二一边重复着军令,一边快步走到陈恒的身侧。抬手推了他一把,怒斥道:“伱是能射箭?还是能杀人?你要死了,我还守个蛋。左右,马上带大人下去。”
比起陈恒的话,鲁应雄留下的士卒更听王二的命令。陈恒还来不及辩驳,两个健硕的官兵,便架着陈恒的胳膊跑下寨楼。
也就是他们走得快,人才刚下去。敌军的第一波箭雨,亦是飞抵过来。
两侧护卫刚听到刺耳的破空声响,立马就把陈恒护在身下。脑袋还有些发蒙的陈恒,只听到身上传来闷哼声。他尚未反应过来,还活着的那名官兵就抓起大人继续跑。
狼狈前行的陈恒,仓促间回过头,只能看到惊慌失措的信达,以及那位身中数箭、倒地不起的护卫。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陈恒回到义气堂后,才有了余力回忆刚刚的惊险。急促的呼吸并没有因为脱险而变缓,发凉的余悸如一只蜈蚣般顺着脊柱爬行。
那密密麻麻的感觉,就好像蜈蚣的触角轻轻点在肌肤上。
如此后知后觉,更让人害怕,让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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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带着大部队赶来汇合时,半日的战役刚刚结束。他跟史鼎站在一处,放眼望去都是残肢碎尸。
水溶有些意外,忍不住问道:“里头的是谁?”
两人身后,站着清一色的军中郎将。冯紫英、卫若兰等人在此,茅大庆等人亦是在此。只是两拨人的间隔有些大,能明显看出彼此的间隙。
史鼎懒得理会下属间的蝇营狗苟,只对着水溶轻哼道:“还能是谁,姓陈那小子呗。”
水溶顿时来了兴趣,他尚记得史鼎提前出发的目的,就为了赶在援军抵达前,夺下后方军需。打听了几句经过,水溶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对陈恒的机敏又有些认识。
史鼎见他这副模样就来气,直接埋怨道:“早叫你不要心慈手软,当时在军营,直接将他杀了,也不知省下现在多少事情。”
水溶不欲在旧事上较劲,只在心中颇为嘲弄的想到。造反,造反。造的是人,是军人,更是读书人。
都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可谁造反的路上,一旦少了读书人的加入。那其大业,必然不可能功成。
当年安禄山若不是杀了颜氏一门三十余口,又岂会引来天下名门士族共击之?比起读书人手头的能量,现在的老百姓不过是充充人数的草芥,混个好听的名声罢了。
史鼎作为统兵的大将,可以意气用事,可以只知道打打杀杀。但水溶是要当皇帝的那个人,他的考虑,必然要比史鼎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