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了衙署,和张韩一起见到曹操。
广袖黑袍,头戴纱帽的程昱如今精神极多,胡须更加浓密整洁,如几缕假山流水垂瀑而下,于口周围、下巴之处,显得博学。
其人去年时看着还清瘦,现在面部虽已然骨廓清晰,却显得满面红光。
他自门外来时,沾了寒气,所以面颊两侧发红,呼出白雾,但却是目光如星,趋步到身前来。
“主公,伯常,许久不见,思煞我也!”
“仲德先生。”张韩也还了一礼,两人相识一笑,又微微打量。
就好像是好久不见又在习惯彼此现在的模样。
程昱定神看了片刻,咧开嘴角一笑,赞道:“伯常如今雄姿英发,神俊非凡。”
“谬赞了,先生请。”
张韩引他到了位置,自己则是站在曹操身侧。
今非昔比了,人家现在可是尊贵的二千石,礼仪还是要有的。
程昱开门见山的道:“伯常等我来,便是为了聊及董昭、董访兄弟之事。”
“这半年来,我派人沿颍川到关中多方打听,知晓董昭的确回归汉廷,得授骑都尉官职。”
“嗯,”曹操微微点头,这个消息和早前志才所言并无不同。
程昱顿了顿接着道:“这官位,暂且不必在意,他手下并无多少兵马可调动,归集之士应当也不多。”
“其余便再无消息,不过却另有所获。”
曹操和张韩都来了兴趣,眼神同时有追问之意。
程昱道:“今年关中大旱,百姓易子而食,天子下令拨粮赈灾,但下面却阳奉阴违,导致了关中景象,尽是横尸遍野,民不聊生。”
“百姓出逃,避难于弘农,更多欲至关东,道途皆阻,均是百姓腐骨……”
他说到这,张韩脸色都变了:“关中大旱无粮过冬,今年年关还会死伤更多。”
“不错,可以预见,一定是疫病成灾,而关中官吏无能,关西诸侯混战,李傕郭汜不能治理,自明年起,天子必定谋动!”程昱的话斩钉截铁,又拱手道:“主公,伯常,在下并非是无情之人。”
“对百姓的怜悯,已在几个月前已尽皆缅怀,但只恨无能为力,而今机会便在眼前,明年可先行开向西长安路途,探至关中,再思与长安诸臣而谋。”
“在下建议,应该先取颍川,再谋定思动。”
“如此,董昭、董访兄弟,会成为极其重要的一环。”
“嗯!”曹操在思索之余,发出了赞许的声音,“仲德,你的推断极好,天子思归,谋而后动。”
“那我问你们,若是他想要回来,第一时间会去何处?”
程昱和张韩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雒阳。”
“不错,”曹操点头,“天子自雒阳被劫走,而今已有数年,始终在长安不得外出,他少时养在太后宫闱,如今又养在李傕把控的深宫,他只能想到雒阳。”
“若我是身边谋臣,应当先行以此灾情,说动李傕郭汜护驾东归,为何呢?因为关外,有马腾、韩遂等诸侯,兴兵作战,几乎占据了整个西凉。”
这是曹操一直在收集的情报,确切可信的是李傕郭汜二将,已经回不去西凉,而护卫天子的诸多将军,彼此在外屯兵,已更迭不少。
皇甫、朱儁均已不在,他们自会考虑。
“若是答应,接下来按照世族的习性,最是注重天子仪架,一切都需合乎王礼,所以一定会以复建雒阳为由,先行派出人丁前来操办,到时,也会向诸侯下诏进贡。”
曹操说到这,思绪已经极为顺畅,已有至少大半把握,长安朝廷会按此而行。
“当然,述皆是猜测论断,但我们应当做足准备,”曹操将手按在了案牍,脸色郑重凛然:“一旦有复建雒阳之行,我们当立即奉诏前去。”
“至于袁术……”曹操虚了虚眼,想起了当日郭嘉狂放不羁之言,笑道:“冢中枯骨耳!”
“主公英明!”
程昱顿时拱手,张韩则是淡淡的道:“那开春之日,就看董访能做到多少了,我需得去仔细问他有几分把握。”
张韩原本打算献策,大致就是如此,但他实在是低估了曹操的才能,只凭借两个消息,而且其中一个还并无什么作用,只是说明了董昭的去向。
他竟然就能分析出当下长安的状况,以及诸公的心境,甚至连复建雒阳属力谋东归,都算在其中。
其实若是单单修雒阳,在他人看来只怕也需要数年才能缓缓完成,但主公却断言是立刻要迁都,这份谋断就的确果敢了。
“不急,不急……”曹操淡淡而言,此时理清了所有,反而稍稍镇定了下来。
“今年,还有你大事要办。”曹操露出欣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