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敌人不备,立刻又会卷土重来。
靠着游斗的战略,曾经几次逆转战局,高顺明白这些人肯定是先行撤退,等待其余劫掠的同伴聚集,再伺机而动。
立刻将猜想告诉了张韩。
“你说得很对!”张韩登时目光凝重,四顾看去,此刻月夜渐深,不可再深追,见好就收吧。
“这里,应该是他们集结的地点,抄掠来的财物都堆放此地,留数百骑看管。”
“先去放人,然后收取战利。”
张韩将长枪垂下,一拍绝影的后背,它便心领神会的动了起来,向那几辆马车走去。
等离近之后,张韩才听见窸窸窣窣的啜泣声,顿时眉头一皱。
朗声道:“我是大汉子弟兵!不必害怕!”
“马车可有被被抓的大汉子民!?”
这时候,在马车先探出一个头来,是个女孩,头扎了两个辫子,头发垂落肩前来,眼波荡漾,有点婴儿肥。
看清来人果然是大汉将铠装束后,忽然深色一松,大哭了起来。
“别哭了,还有多少人在车里面,都出来吧,问清之后要立即回去,否则匈奴再杀将回来都得死!”张韩恶狠狠的吓道。
那婴儿肥的姑娘吓得猛然收声,又因为本来在哭泣,收不住发出了一声鹅叫。
然后红着脸转头回车里去,“少夫人,有位年轻的将军在外,伱出来见一见。”
少妇?
哦,少夫人。
张韩为自己的幻听感到一丝羞耻,他刚才甚至还兴奋了一下。
听清之后竟又有些许失落。
这丫头下了马车,踮起脚掀开一边门帘,从马车里又出来一名清瘦的女子。
头盘发,有一发钗穿过,露出天鹅般的修长脖颈,身穿桃色裙袍,此女长相可用清秀形容,出水芙蓉一般,标致的瓜子脸,嘴唇薄而修长,抿嘴时可呈现一条极具美感的弧线。
张韩刚看了会儿,她下了马车后却又不再抿嘴,薄薄的嘴唇收拢又有些樱桃样,小家碧玉却又不失大家风范。
她站定后,便显得挺拔,曲线却又婀娜,一举一动自有优雅之感。
这人美,美在骨,此女便是生得好骨骼,颧骨稍宽,自侧脸到下巴这一条下颌线,显出立体蜿蜒、锋锐修长的曲线。
而她的下巴略短而圆润,前额饱满白皙,却显得这瓜子脸十分精致立体。
她这骨,当属是媚骨。
她现在未曾有任何装容,所以看着淡雅清瘦,我见犹怜,好像邻家的姐姐。
若是画剑眉,则可有锋锐英气,英姿飒爽。
淡眉则淡雅,浓眉则妩媚。
此时,这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淡淡的走近张韩,欠身道:“民妇蔡昭姬,是,是蔡邕之女。”
蔡琰。
张韩心里莫名的叹了口气,她果真不是少妇,这应当是未亡人。
蔡昭姬也是个悲情女子,今日若非是遇自己,估计已要被劫到王帐中去了。
她本来不知道怎么自称,因为不知眼前这名将军的从属。
而且方才也差点想说一句“罪臣蔡邕”,毕竟父亲的罪责,仍旧还未撤去,乃是以董贼同党论处……
但她终究说不出口,为父亲这一生不甘,于是强硬的直说其名。
说完后,就微微咬着下唇,低头等待回应。
她这辈子,已太苦了,仿佛天生招灾一般。
早年嫁如门当户对的卫氏,本以为要安定下来,结果不久后丈夫病逝,忽然就守了寡。
后来父死、母死,自己非但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父亲一生心血所藏书籍,还丢失数千卷。
等回到河东接受现实,又遭匈奴劫掠……世道何等悲苦。
眼前这位将军若还是贼将,却该如何是好?
“果然是蔡大家的女儿,”张韩脸色一松,翻身下马,走到近前低头看她,展颜笑道:“实不相瞒,学生久慕蔡大家,不得入其门,只能偷偷拓碑学其书法,略有小成。”
“在下张韩,字伯常,属兖州牧、费亭……算了太长了,我是曹公帐下主簿,特来寻姑娘,护你回关东颍川安置。”
“噗,”蔡琰听到一半,忽然眼红鼻酸,清冷的面庞在笑的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呜啊啊……”
“啊啊!!!”
她这一声哭,接下来就好似决堤一般,倚靠在了马车旁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刻,她好像是漂泊无依的孤舟,终于看到了能够停泊的港湾。
心里不知为何,登时安定了下来,她哭声不断,眼圈顿红,看向张韩时表情不知是笑还是哭,眼前这小将军身,有一种让人安宁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