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
刘表收到了天子飞骑诏书之后,对南阳边缘再次驻军补防。
加设了十余道关口来阻隔张济进军,收容百姓到关内保护,民户、商贾皆是惧怕西凉铁骑的恶名,纷纷依附刘表治下。
相对于恶名昭著的西凉将,他们更信任刘氏皇亲的刘表。
而刘表在进入荆州之后,也的确是惠政于民,力求清静善治。
故而张济虽然率军占据了南阳境内许多城池,却遇到了一个极难解决的问题无粮过冬。
粮食不够军队吃食,更加不能顾及百姓流民,张济僵持了十六日,眼看气候逐渐变得更加寒冷,军心动摇,不少人都萌生了退意,想要从军中脱离出去。
无奈之下,他们也明白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
所以,张济下令攻伐穰城,以劫掠各地百姓的粮食,正因刘表已经收治了百姓,所以即便劫掠也收效甚微,他已被逼而反。
只能悍然攻打穰城,引起了极大的动荡骚乱,刘表最后无法忍受,以还击掀起了大战。
在冬日之前,攻打穰城时,张济身中流矢。
其部众慌乱不安,只能退走。
张济的伤势很难恢复,已被射中了要害,但在临终无奈前,他叫来了贾诩、张绣。
将自己眼前唯一的亲人交托给贾诩。
张绣扑在叔父的面前动容哭泣,神情悲伤不已,周围亲兵大多望向他们神态复杂,不知去向该当如何。
张济血染胡须,面色苍白不已,喘着气息看向贾诩,勉强展颜而笑,道:“文和先生,我命不久矣,可否将侄儿绣托付于你。”
“绣生性冲动,武艺超群但计谋不足,还需先生指引,方才能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
贾诩拱手应下,神情也有些悲恸,叹道:“将军,战事如此,生死无情,在下也无法预料,取穰城实属无奈,但刘表对我们严防死守,应当是有些隐情……”
“唉,在下预计,乃是天子下诏,阻拦了刘表与我们联合。”
“刘表为汉室宗亲,他唯一不能拒绝的,便是天子旨意。”
贾诩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而且很快想明白了可能。
那位曹公的能力,他从来没有轻视过,况且他的手底下,还有一堆能人异士,只能说,都是搅动风云的好手。
“将军,穰城虽不能下,但少将军可归投刘表,此节你大可放心,在下料定,刘景升仁德名声在荆襄传为广泛,人人皆知。”
“他已经重伤将军,对少将军也会心怀愧疚,我们退而求其次,与之相商,为荆州守宛城,刘表一定会同意。”
贾诩说完了这番话,让张济长长地叹了口气,十分欣慰的看向眼前清瘦成熟的儒生。
“一路走来多谢你了,先生。”
“将军谬赞了。”
“我知道,先生有所图,利用我叔侄顺势离开长安那一潭浑水,但一路以来,先生尽心尽力,为我所谋,我不怪伱。”
包括,此时贾诩才分析出来的局势,让张济也很安心。
其实为何他之前不说,张济心里也有所猜疑,因为张济不死,刘表不会和谈。
所以当下的局势就是,自己死了,可以保住侄儿与身边跟随的部众,反而能得以保存。
想到这,他转头来看向张绣,伸出染血的手紧紧与张绣相握,沙哑的道:“我的家人,交托给你了,绣儿。”
“叔父!!!”张绣哭着怒喝了一声,但手掌被张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握住。
“绣儿,不要愤怒。乱世之中,能活下去便是胜利,同时要对文和先生言听计从,将他当作你的叔父来对待。”
贾诩闻言动容,在一旁拱手相送,他听张济这气息,明白已经没有几息了。
张绣泣不成声,唯有点头。
张济看向天穹,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老天待他不薄也,此时伤口疼痛都缓缓麻木,身体越发的冰寒。
“其实,我一早就明白并没有争夺乱世的实力,不过想要挣一份家底罢了。”
“将军,”贾诩忽然拱手道:“正因如此,若非是意外中了流矢,恐怕你才是唯一能功成身退的人。”
“呵呵,”张济笑着闭了双眼,身体无力的垂下。
在张绣的痛哭声中,不远处这些围着的将士表情复杂,浑身仿佛都失去了力气。
一夜整顿,贾诩来到帐前,走到正饮酒缓和心情的张绣面前,道:“少将军,再过一两日,你该让军中将士的悲愤情绪都平复下来,然后亲自去襄阳请见刘景升。”
“为何要去见他?”张绣脸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先生认为我此时去求刘表,他就肯让我在荆州安置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