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官渡水。
官渡水的渡口,已经渡河两岸的大片平原,都将是主战之地,可战场,也只能容下万余人。
贾诩很明白这个道理,战场就这么大,绕路分兵奔袭也找不到更大的战场了。
两军交战之地,只可容纳万数,那么纵使大军带了百万,也只是一万作战的兵马,和九十九万后援待递补的精力充沛的兵马而已。
大势应当概如此也,并不算明朗,只能说有得打。
可如此看来,曹氏也绝不是待宰羔羊,无法与袁绍力敌。
想到这里,贾诩明白了,张韩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是要让自己好好思索两家的强弱。
而且,这种思索不需要他提点多少,甚至不需要多一句嘴,都需要他自己全数思索出来。
因为自己分析判断出来的局势,方才是最坚信的。
贾诩以前不曾细想此事,始终和大流一样,觉得当今天下那位河北的袁绍才是明主。
可经历了宛城变故,曹公进退自如,麾下文武如此强悍,又深谋远虑启用如张韩这样的白丁小辈。
所谓“唯才是举”、“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方见英雄本色。
这么说来,那河南北的大战,应当是“海内名士”与“唯才是举”的争斗,颇有大流激撞之风。
当是一场,名垂千古的大战才是,张伯常……是劝我也到这乱潮之中,拨水翻浪。
“胜袁绍,在尽取精锐,下同欲,以精击广,以坚守乱,袁绍必不可得。”
“关键在于,渡河。”
张韩和曹昂对视了一眼,眼中颇有兴致,又问道:“渡河,何意?”
贾诩面色认真,轻抚胡须,双眸微微虚起,干瘦的面皮几次颤动,正在深深思索,片刻后,他方才沉声道:“以黄河为界,袁绍若大动干戈渡河来攻,便可战。”
“若是不渡河,就可继续发展向南,积蓄粮草以备战,如今优势就在于,曹公对天子如臣如民,尊敬不逆,名声大好,袁绍定会着急。”
“他一旦着急,便不想再奉诏,一定会寻机而战。”
“依在下看来,袁氏兄弟二人都不愿再受汉廷掣肘,但袁绍麾下名士众多,不得不顾及,我料定袁术更会先篡逆。”
“防备河北,只需在沿河渡口加驻兵马,以天子诏钳制。”
“当先防扬州淮南一部!取袁术之地!如此更扬汉廷声威,又可得人丁、钱财无数!”
“至此后,再暗中休养生息实则积蓄兵力,对外示弱撤防大河渡口,改夺支流渡口。引袁绍渡大河而攻,如此,他背靠河岸无有退路,粮草需运送囤积于河对岸,属兵忌。”
“而关键,就在渡河!袁绍渡河之时,便是大战重略所在,大军渡河无退路,粮草一毁,几十万人命可付之一炬也,但……真正作战会否能有这等机会。”
贾诩眼中精芒不断,但心中依旧觉得机会很渺茫……
毕竟,袁绍麾下众谋,也有不少当世奇人,若是同聚于战场,并不弱于曹公帐中文武。
他怅然若失的平视远处,只觉得心中虽激昂,却想象不到细处如何。
因为这些都只是军略畅享,预见猜测而已,还远远没有到达下断言的时候。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为谋者最忌讳“笃定”、“断言”,应该随时保持抓住变机的心。
这一点,他和郭嘉完全不同,郭嘉所谋在风采豪迈,一旦定论便会勇猛奋进,驽力达成。
贾诩,则是谨小慎微,时刻注意时局变化,不断修正计谋,以确保敌人绝无翻身之可能。
不过此时,他侃侃而谈的一番军论,已经让曹昂深感佩服,若不是张韩在场,他真的要前拜先生了。
因为这些大势判断的依据,应当都是来源于贾诩当初在长安的情报所得,自己推断而来,这份眼光当世无双。
他甚至还没有涉猎曹营的许多隐秘情报。
此时,张韩点了点头,道:“说得不错,那明天就少跑一半吧。”
“诶!?”贾诩顿时目瞪口呆,既而怒视张韩,指着道:“年轻人,你为人要敬老啊!!”
“这军中操训我,我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