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看得上曹操,与之有深远的党派之仇,光是党锢一事,就足以让他们对曹氏恨之入骨。
虽然党锢不是曹操干的。
刘备刚走下几步,曹操已经赶到了身后,面露疑惑之色,道:“玄德,皇室宗谱为何没有你的名字?”
“许是,宗族延绵太长,早已不记我之名了。”
刘备惨然一笑,摇头而叹:“此事倒是正常,我少时,便是家境贫寒,当年得同宗刘元起资助,让我与其子刘德然一齐拜入卢师门下,方才得学才能,有一番见识。”
“少时的我,颇为顽劣,至今遇大汉多难,方才知晓所学太浅,无能匡扶汉室。”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曹操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了笑容,“你这般说,我便明白了。”
“方才,我去问了钟繇,宗谱在圣驾从雒阳迁往长安时遗失了部分,而在长安多年,他们都曾修补过,但从长安东归时,又不曾携带,恐怕还藏在长安的皇宫之中,现在已经被西凉乱党劫掠了……”
“原来如此……”刘备听闻,也是恍然想到此节,心中不免有些悲鸣,这也是大势所趋,不可逆也,乱世离散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刘备暗暗感慨之时,曹操却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因此笑着拍打了几下右手环住的手臂,道:“玄德不必失落。”
“我已下令尚书台择人立署,补宗谱,寻各地宗亲,不久之后就可以为你正明身份。”
刘备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略有触动,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最终有些话未曾立刻说出口来。
末了还是说道:“丞相是否以为备是为了一个皇亲之名,所以心中不甘?”
“当然不是,”曹操坦然一笑,“嘿,我知伱心志,为大汉重回昌盛,你怎会因此而不甘?只是如我们寻常人家一样,亲人在前不得相认而悲伤失落罢了。”
“但,大户人家认亲需有族谱,更何况是帝王圣驾之家,玄德莫要着急。”
“知我者,曹公也。”
刘备深深一拜,心里怎能说不感动,曹操坦然行事,堪称人臣至德,不曾有自己私心在内。
只是事与愿违而已。
两人走过了长长的宫墙,此刻朝阳升起,泼洒的日光暖人心扉,刘备逐渐聊得开怀了起来。
“玄德,”到宫门前,曹操上马车时回头唤了他一声,卷曲浓密的胡须微微颤动,“恭贺封侯。”
刘备站定当场,回身恭敬一礼,看着曹操和煦的笑容,由衷的道:“多谢丞相。”
……
出城门,不久后刘备就在内城街道外看见了靠在路边的马车。
车上一人掀开门帘,鬓边垂落黑须,胡须浓密却修整整洁,双眸细长却有精光,此刻脸上正带着得意的笑容。
正是国舅董承,他见刘备已走到了不远处,朗声道:“刘皇叔,今日朝堂之上,可否以丰功伟绩,加官进爵?”
董承在期待着,刘备若是春风得意时听见这话,会作何感谢。
因为宗谱、皇叔之名,乃是他们在其中运作许久,方才寻到的良机,也是当时找上刘备的契机所在。
皇叔之名,分量极重,可谓刘备以此跻身“诸侯”的本钱,而日后他若是领兵在外,便同样可以抗衡曹操,这乱世胜负便未可知也。
而他们,也将为一方诸侯立下汗马功劳,无论是皇亲刘备,还是名族袁氏,都能给自家的氏族带来百年荣华!
譬如……当年分了楚霸王尸体的五族之中杨氏一样,延绵数百年,浪花淘尽,唯此勋贵大族屹立不倒。
董承胸有成竹,刘备一定会回心转意,与他们结为同盟。
然后,刘备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刘皇叔!?”
“???”
董承脸上笑容逐渐僵硬,“刘玄德!!刘……”
“哎!?你耳聋吗?”
卧槽!?
董承有点怀疑自己了,叫了一声马车口的宿卫,那人立马回头来看他,问询何事。
“没事。”
他挥了挥手,缩回马车里一脸懵然。
怎么了这是?
我的确辛辛苦苦为他搭好了关系,今日便是此人得皇叔之名,显贵之时,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呢?
“刘备!”
董承不甘心,又伸头出去大喊了一声,而后便看见一个豹头环眼,黑脸莽汉,攥紧了手中蛇矛在紧盯着自己。
那眼睛,瞪得如铜铃,声势宛如民间传说司掌雷罚的神灵,恨不得吃了他。
然后董承很敏捷的缩了回来。
“这刘备,难道是不知我之意?!还是说,我该当面与他说清楚?”
董承挠了挠下巴的胡须,感觉迷茫到浑身不自在般,但转念一想,如果去当面解释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