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此以往,如何立下军纪?!将士之怨又如何能平息,此前河内之败,让军中颇生怨言,而君侯还是这般做派,令太守很是为难,”陈登的话已经说得十分隐晦了,寻常人若是听见此话,几乎都会面红耳赤,几欲发火,但是张韩好像还是很沉得住气。
至少依旧能露出嘴角含笑、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向后微微一靠,面色因饮酒而微红,咧开嘴笑了笑,又吹了一下两侧垂下来的飘发,冷声道:“好一个正义凛然的陈郡丞,那么你要如何肃正风气呢?”
“依照军规,帐中饮酒者,罚俸三月,钱五百,杖责二十。”
“伱敢!”典韦在旁猛地起身,对陈登怒目而视,指着他骂道:“以往你在军中饮酒还少了?!没有君侯,你陈登现在还在彭城躬耕务农呢?能有扬名广陵之功绩,能有下邳、彭城治安百万民之功德?!”
“典校尉说的是,”陈登浑然不惧,但依旧立身如松,面色冷肃,颇为动容道:“念在往日情分,方才是如此,否则如此祸乱军心已经斩了!”
“君侯你醒醒吧!今时是何时!?你可还知晓!?”陈登高声痛喝,让整个营地内外鸦雀无声,不少人都聚集而来,均是看向这帐外场地的光景。
不明就里之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见“君侯”二字都明白被喝骂的是谁。
居然是那位不可一世的君侯张韩,他终于有人站出来制裁了!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和传闻之中完全不一样。”
“我还以为这位君侯真的是仁德谦虚、文武双全的年轻英才,没想到也是欺世盗名之人,实则乃是一方兵霸。”
“是何人在营中教训他?是太守吗?”
“是咱郡丞!郡丞在广陵两次击退孙策大军,这才是实打实的战绩!”
“这样的人,性子自然刚硬,带兵自然严明,眼里肯定也容不得沙子。”
“罚!哪怕是无法重罚这位君侯,只要能呵斥他,俺也心安了!”
四周围上的人不断叫骂之下,围看到校场外,只需近得数步,就能看到陈登挺立之英姿。
一时令人心潮澎湃,心生向往。
是以营帐的空地外面早已围了数百人,伸直了脖子在看,别的营中将士也想跑来看,若非是被喝止守纪,恐怕也已围过来了。
此刻院内可谓是剑拔弩张,情势紧张,典韦已站立起身,仿佛一尊山岳,双手虽说空空如也,但捏紧的拳头宛若沙包一般。
陈登站在不远处浑然不惧,就如此对峙起来。
在张韩身后,赵云、高顺两将也立身摸刀,严阵以待,更远处,有一老将在横放削好的树桩上坐着,眼角瞥向自己的黄杨大弓。
冷风吹拂而过,陈登的目光率先动容,道:“君侯,回答我,如今是何时,你可还清醒!?”
“愈是大战,便需明理之人,不可居功自傲,任性妄为!你以为你如此乃是性情,但大战在即,当年功绩有可能付之一炬,敢问君侯若是大败于冀州,日后可保完好否?!”
“典韦可、子龙可、跟随君侯的诸位文武都可保全自身,归降冀州,君侯能否?!”
断然不能!
冀州袁绍一定会将与曹氏有关之人,全部赶尽杀绝,以免卷土重来,到那时,天下岂有容身之处,无非是四窜而逃罢了!
“君侯!”陈登咬着牙大喝起来,“在下只希望,二十军棍能够将你打醒!切莫再将任性妄意错认为洒脱不羁了!以大局为主!”
张韩捏紧了右手酒觥,沉默片刻后猛然起身,暴起将酒觥摔打在地,这個瞬间张韩四周的将士全数将目光都看了过来,尽是惊惧之色。
陈登在感到惊动之时已率先拱手鞠躬,态度依旧十分恳切,张韩双眸如鹰,紧盯着他。
但陈元龙目光始终回避,不曾抬头,于是两人目光无法交汇,众人也明白陈登是铁了心的要来肃清军风军纪,一时感觉心乱如麻。
如此僵持绝不是结局,看来今日有一方定然会弱势下去。
张韩瞪了一会,拳头忽然松开,冷声笑道:“好一个刚正不阿,治军严明的陈郡丞。”
“来吧。”
张韩张开双臂,抬起下巴,短粗的胡须微微耸动,叹出一口粗气之后,看向陈登身后披坚执锐的甲胄卫士,而后平视前方。
此刻,这些人方才敢将信将疑的缓缓上前,警惕着典韦的目光,耗费很久才到张韩身旁,轻声道:“君侯,得罪了。”
“得罪了,君侯……太守之命不敢不从。”
“君侯,恕罪。”
这些人架起了张韩,从帐中出去,褪去了他的甲胄和内服,露出精壮如刀削般的背部,张韩趴在木板上时,背上肌肉虬结,鼓起仿佛一张鬼面,让人看而生畏。
“打!”
陈登在后猛然大喝,仿佛用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