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莫要急,急火攻心,则万事休矣,”慌乱间,沮授上前来扶住了袁绍的一侧,此刻还颇为冷静的劝说起来,“我军背靠黎阳,即便是进攻不得,因此败退,也可以守黎阳重镇,不会被曹操攻入魏郡太深,而今马上入深冬,大战胜负不会在此时结束。”
“主公,此时退守营地即可,至于文丑将军处,在下斗胆进言,”沮授目光颤动的道,“他那里,反而更加危险,曹军既然在路上设伏,就料定我军会奔袭延津,恐怕已经是处心积虑驻守数日之久,也许还有后招。”
“好在,文丑将军还知在败后立刻遣军士来报,没有因忿恨怒而冒进,现在仍有机会保守兵力,待后援到来,还请……主公立刻派遣飞骑,告知文丑将军撤军回黎阳,不可再逗留!”
沮授这段时日临战,思索曹军各大人物,甚至在研读他们早年至今的各种战事,深知曹操善用奇兵。
且计策连环,虚实相接,在一道计策得成之后,曹操肯定还会接连设计,环环相扣,让敌军一输到底。
“在下知晓,在曹军之中,的确有一股颇为特殊的骑军,可以在战场上自由穿行,不受命令约束,如此兵马,你无法料到他会出现在哪里,也无法通过确切的情报来猜测,”沮授下巴处长须飘动,双眸微虚,说着话时不自觉的凝重起来,一双虎目之中满是忌惮。
“曹操特设此军,当然是在以往的战事之中尝到了甜头,故而一直保留,其实我们得到的情报,应当全都是误导,曹操根本就不会责罚张韩,因为他就是要留此人在战场上,成为一支无法预料的奇兵。”
“而这支兵马,现在很可能都要冲着文丑去了,主公,我们虽要退军收缩,却不能自乱阵脚,现在箭阵高橹被毁,就意味着此策已经不能再用,还望主公三思,徐徐退军,不能给曹军太多战利之机。”
说完,沮授直接匍匐在地,拜服大礼,而这个动作,也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袁绍的头顶,震撼之余更是让他心惊胆战。
“沮君请起!”袁绍连忙扑过去将他扶起来,非君非父,如何敢受此大礼,但他行此大礼,其实已足见进言之恳切,也足见此刻情况之紧急。
袁绍几次张开嘴欲言,同时四处张望,看向远处一片坍圮的战况,明白那些毁去的箭楼还会成为己方进军的路障,如果贸然派兵去阻挡曹军渡河,则可能会损失惨重。
又要清理路障,还要遭受天上降落巨石的猛砸,处于不利之地。
他眨了眨眼,伸手抹了一把汗,忙发出洪亮的声音道:“诸位,以倒塌的楼塔为障,命高览、韩猛部的取弓矢、长矛在营中抵挡,其余兵马取辎重,后撤十里,沿途准备伏兵阻击,把此地让给曹军!”
“唯!”
袁绍看有人去传令,而后又看向许攸,这时两人目光相对的一瞬间,许攸就想要闪躲,有一种本能的愧疚和恐惧在心头萦绕。
而袁绍却根本没有心思骂他,沉声道:“子远,烦请派一名飞骑,让文丑立刻撤到我军右翼,寻地驻军就地取材扎营,以策应我大营。”
“谨喏!”许攸暗暗擦了把汗,连忙得令而去。
同时心底里的慌乱也减少了许多,不光是他,在场的文武,也因为袁绍一连串的命令,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不至于如方才那般六神无主,连忙去传令四方。
不到一会儿,整个军营就全部拔起,准备行装,装于战马车上,也有精锐甲士,纷纷向前,列阵在营中高坡上,准备抵挡曹军进发,却没有贸然去河岸边交战。
整个营中,又浮现出一派严整的风貌。
袁绍骑上高头大马,让沮授跟随在自己身旁,面容冷峻的沮授,双目如鹰一般,回头远眺了一眼南方对岸,叹道:“许不该此时讨逆,该信田元皓之言,修生养息,积攒底蕴才是。”
“啊,这。”
袁绍无奈、惊愕又有些不满的支吾了两声,并没有责怪他,只是这句话,无形之中好像一根绳子,系在了袁绍的心口,堵得浑身不畅。
“退避十里。”
袁绍瘪着嘴,声如洪钟的下达了命令,大军旋即向后撤。
……
曹操见前方箭塔木楼基本上接连倒塌,豪迈大笑之下,兴奋的骑上了战马,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吸引无数人的目光下狂奔向南。
颇有放荡不羁的豪侠姿态,虽然也是个老豪侠。
他回到营中,营门口的兵马见一人从远处纵马而来,此马脚下四蹄微明黄,其形贵气,高大威猛,马具皆是锦玉点缀,一眼就认出乃是曹操。
“是丞相?!”
“快看,居然是丞相……”
“丞相回来了!”
“快出来迎接!”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下,在门前的宿卫自然也都一同来接,那些早已严阵以待的新兵,人头攒动结阵在前,伸直了脖子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