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至今呐,其实走得不算顺畅,我自小时,因族中需要关系,家里将我过继给了大长秋,也就是我父曹腾。”
曹嵩也不卖关子,将心中想和张韩说的话,娓娓道来。
“打那时起,注定自我这一代往下,与士人皆背道而驰,我曹氏也由此背上阉宦之名。”
“唔……”曹嵩努起了嘴,仿佛深思起了那一段岁月,将话停在了这里。
片刻后,又重新道:“我估计,他们不是单纯的将我曹氏当做阉宦一党来对待,而是更加看不起,因为是背弃了士人,投于宦官一党,有失气节尊严,只为求荣而无自尊也。”
“到阿瞒举于雒阳,那时两党之间的仇怨,又已不可遏止,随时将发也,于是我有意脱离宦党,做了一件事。”
“五色棍?”张韩很聪敏的立刻想到了这一桩责规,那是年轻气盛的曹老板设立。
当时宵禁,有宦官仗权势,夜间出行,曹操恰好就逮住了当时大宦官蹇硕的叔父蹇图。
曹操毫不留情,将之直接杖毙,可谓得罪了宦官一党,甚至是这等生死之仇,名扬雒阳。
后来也或许是因为得罪权贵,方才发配顿丘为令,明面上是升任,其实是远离京都,反而为贬
谪也。
“不错,”曹嵩点了点头,白苍色而柔顺的胡须抖动,“此事乃有三故,其一是可获取名望,初入仕途,需名望传扬于世,方可得重用赏识。”
“其二乃是,划清界限,不可再被人认为宦官一党。”
“其三才是……显阿瞒之才能、志向所在,五色棍设立之后,北部无有犯禁者,人人敬而远之,治安得全,有绩可查,方才有名扬四海之本。”
“况且,那时候的阿瞒,也的确是,血气方刚,不满宦官把持朝政,祸乱天下,令民不聊生。”
“嗯。”
这句话张韩认同,人都说曹操奸诈、不奉人性,而行天性,不会因黎民苍生涂炭而心中伤感。
但,那都是走了几十年人生路后的事了,早已习惯了戎马征战、勾心斗角。
二十岁的人,若是不嚣张跋扈、血气方刚,那还叫年轻人吗?
“那时候,费尽了三代人的底蕴人脉,方才抽身,实是不容易也,也怪朝堂时局混乱,利欲熏心,只为那些银钱金玉,致以天下民怨沸腾,为士人所不耻,又因党锢,与宦官的仇怨由此爆发。”
“我甚至怀疑,太平道、黄巾变故,均有士人引导之嫌,以民冲撞皇权,本就是他们的本事。”
张韩沉默以对,这种事过去太久了,本来就已无从可考,怎么能查出证据呢,没有证据的事,也只能在自家深院中聊一聊而已。
“当然,只是揣测而已,不足为外人道,”曹嵩面色一松,气氛逐渐缓和轻松了起来,他欣慰的看向张韩,又柔声道:“虽说,我们以此抽身宦官之列,但仍然未能得到士人的接纳,不少名流依旧将阿瞒看做阉宦之后,这对他的名声非常不好。”
“时至今日,各地诸侯混战,仍然会有人以此来攻击,已是常事也,许在多年之后,依然不会有改善,在老夫看来,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改观了。”
“当然,到了现在,也无需再顾忌这些人的所谓风评。”
“但此战,会一直持续,阿瞒看似要征战天下,可实际上他还有一仗不可避免,便是和这些士族之间的斗争。”
“这些,则需要子脩、伯常来改变了,或许你等终其一生,都要致力于此。”
“可是,若要取缔士族之权势根本,后可用科考之法,行举任官吏,天下贤才可用考举路途入仕,只要设立的科目合适,考察入微,就能任用,这样士人就不能太过掌控官员擢升,也能让寒门学子,可有以才学登青云的机会。”
“科考?”
曹嵩愣了愣,脑子里大致有了一个雏形,其实也就是让朝堂出试题,在各地选拔学子,考察其能力、品行、德育等科类。
如此安排,其实会与士族多年形成的盘根错节,、遮天大幕相冲,势必会遭到阻挠。
可一旦成功了,他们也就意味着落幕了,如此,方才是挣脱了数百年来士族儒生的束缚。
“伯常,你这个想法,在心中已有多久了?”
张韩坐在他面前,轻笑道:“翁翁,此事其实也不难想,我出自白身,以前是务农的,而且故地的名册上都找不到我的名字,那其实说我是贱籍也不为过。”
“但我本身有才能,知礼仪,通晓文史,凭什么要甘心做奴籍呢?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天下是以才能来定高低,以功绩来攒德望,我一定不会弱于那些出身名门的人。”
“我汉朝,到近百年来,最爱出的是什么?神童。”
“嘿嘿,”曹嵩听了这个词,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脸上皱纹绽开仿佛是花朵一般。
这些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