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那就更为危险,孰轻孰重,一念可知。
陛下明显是为张韩撑腰,方才会这般气势汹汹,绝不会有机会反驳,毕竟本来就不公正。
以退为进,方为上策。
司马防心中已有决断,于是叹了口气,对刘协拱手鞠躬道:“陛下既如此说,微臣不敢隐瞒狡辩,可臣并没有通敌谋逆,祸乱朝纲。”
“若说对君侯有暗害,却也不至于,只是素来与君侯并无深交,觉得陈元龙在大理寺屈就,方才想举荐其去河内。”
“若说私心,乃是分化君侯在朝中之友,日后好再举荐有才德之士罢了,微臣一向秉公,日出夜归,不敢有懈怠,为朝廷举荐有才能之人。”
“臣战战兢兢,忠君守法,但待人接物一向以慷慨为主,听丞相之主张,以宽仁、诚恳开门迎客,南来北往之友人,自然不少,寻常来到府中住宿一夜,也并不是怪事。”
“臣这些年唯一的错事,便是意图分化君侯在朝中之友人,此为妒忌之罪,请陛下……酌情治罪吧……”
司马防低下头,佝偻着腰,缓缓地匍匐在了地上,黑色袍服垂落于地,整个人也不再发抖,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
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如此干脆利落的认罪服软,让殿上不少人都动容,气氛登时缓和了不少。
陈纪见状,也是有一种悲怆在心中,腮帮冷鼓了片刻,想要正义执言,当殿辩驳,但是话到嘴边,想起了正在丞相麾下为谋臣的儿子,也不好再多言。
他们两家虽不是世交,也没有姻亲之深交,但是儿子陈群,和司马防之子司马懿,乃是好友。
他应当也是为了子孙,方才如此认罪服软,以求安宁吧。
只是,没想到张韩竟能以如此胡闹、威逼之法,破此局面。
本以为这张大网,可以在收拢时来权衡朝堂之权势。
棋差一招。
被他看出来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也并不是张韩看出来了,真正洞悉者另有其人,只是他们愿意告知张韩而已。
陈纪心中有所感念,最终一软,躬身道:“陛下,校事府虽有录事,但廷尉、御史台同样也有司马公执法之录事,他的确是劳苦功高,从不敢懈怠,一心为我大汉安宁,清誉满都。”
“虽以嫉妒,暗中布局,有此心思,却也并非是暗害,而且举荐调任之人,也都能治理一方,人尽其才,并无私意。”
“之前,青亭侯有一言,堪称是当世少有之哲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则无君子。司马公心中有妒,但举荐仍以才能相合为本,不正是应此话吗?”
“臣斗胆,恳请让陛下,从轻处罚。”
好好好。
张韩在一旁都听乐了,老家伙真厉害,用我的话来反驳我,还真给司马防套上去了。
我若是当场反驳,岂不是把自己说过的话推翻,断然不干这种事,此刻若是再闹下去,就真的成公报私仇了,小皇帝说不定还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我茶艺虽高,但再无理取闹下去,就会适得其反,真正的大师,要在这个时候,欲说还休、意兴阑珊、似为体谅的选择性后退。
嗯,以退为进。
“陛下,臣附议。”这时候,杨彪连忙+1。
荀彧、凉茂、毛玠等人也好像忽然出现了一个快捷加一按钮。
紧随其后。
张韩叹了口气,他忽然明白这一次可能弄不死司马氏,但是可以打掉一件复活甲,未必不是好事。
于是他负手而立,仰天长叹,引起了殿上众人的注意。
刘协眼眉一挑,勉强露出笑容,看向张韩,道:“伯常爱卿,你以为如何?”
“是否要校事府彻查此事,是否接受司马防只是妒忌一说?”
“我这一生,清清白白,”张韩中气平和,语气缓慢的道,“或有些微才能、有扶危救难之功绩,引人妒忌乃是常事,不过在下以往并未得罪过诸位,无非是门第太低,连一地黔首都不是,只是军中一兵勇出身,再者乱世之初是一无业流民而已。”
“可,英雄不问出处,诸位为何总是以此针对,对丞相也是,视为仇敌,士与宦之恩怨,陛下与我不知说过多少次,乃是过去积怨所致,而今应当冰释前嫌,一同匡扶这巍巍之世。”
“唉,在下年纪尚轻,才疏学浅,在诸位面前还是学子,不该这般口出不逊教训各位老师。”
“今次之事,令陛下忧愁,一面是肱骨老臣,一面是在下这救命之恩,即便圣驾于其中,亦两难也,我张韩非心胸狭隘之人,既如此,求一个风清气朗,一笑了之便是。”
“我不想陛下再为难了。”
刘协一听,整个人登时愣住,他真的,朕……朕方才竟觉得颇有不耐,朕当真愧疚。
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