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接连数日,一直召见李斯。
而扶苏这边,他没有接到新的关于太子册封的任何消息。不过他知道,有人比他更加着急。
当嬴政在召见李斯的时候,扶苏却把自己关在长年殿,殿门都不出。
长和几个宦人一直在殿门外等候,却不能进入殿门。
扶苏反锁了宫室,说自己要读书,潜心领悟书中经义,不许任何人来打扰。除了吃喝拉撒的时候需要人伺候让人进门,其他时间都让人在外候着。
而林信,他也被关在外面。
扶苏说,“信,尤其是你在这里,我读不进去书。”
林信满脸写着不愿相信,他以为自己已经取得了公子的信任,“公子不是之前才说,臣是一个不错的言官吗?”
“我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打扰我读书。”
林信闻言,默然退出殿外。
事实上他才不相信扶苏会认真读书,为了读书不惜搬出治国之策才换取不读书的自由,如今竟然会乖乖坐在里面读书。
孩子静悄悄,必定是作妖。
孩子突然懂事,一定是犯了天大的错误,正在忙着偷偷弥补。
信也是個父亲,他知道孩子的本性。
他之所以肯现在站在外面,那是因为他从窗外看到,扶苏公子竟然以惊人的毅力,在桌案前坐了整整三天。
而他手中一直都在翻阅竹简,不仅如此,他甚至在动笔书写。
不论外面是鸟叫还是狗吠,扶苏公子竟然都一动不动地坐在里面。
这种毅力和定力,连他都瞠目结舌。
这还是八岁的孩子吗?
信一直候在门外,等着揭露扶苏公子的罪行。是时候给扶苏公子一点厉害看看,让他知道害怕二字是怎么写的。
长见到林信绷着个脸,十分严肃,忍不住问,“你都这样站了三天了,不嫌累吗?”
信一动不动地站着,双手交叠放在前膝。腰间悬挂着笔、系着玛瑙串珠的小刮刀、怀里则放着一板竹简。
他这样一动不动在门口站了三天了。
林信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长。
他用那双狭长的眼淡淡地瞥了一眼长,却让人感到自己受到了蔑视。
“长年殿的宫人都是你这样的吗?”
“我怎么了?”刘长是个不识字的粗人。这些天他在外等候的时候,都是坐在地上,不时吃一把新鲜上季的韭菜尝鲜。
“哼——”林信转过头,继续看着殿门的缝隙,“怠慢公职,公子就是被你们带坏的。我印象里的公子,知书达理,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不从管教,日后必定难以成器。”
“我认识的公子,天性善良、活泼好动;自从你来了,公子都变成了只会读书的瓮。”
“一派胡言。”林信捏着竹板,往更远处站着。
长还以为他终于想通了,要坐下来歇一歇。谁想到,他居然还站着。
“你不累吗?”
“累。”林信说着,但是腰板挺得更加直了。
“那你还站着。”
“这是我的职责。”
“可是公子现在在殿内,又用不着你侍奉。”
“无论公子在与不在,我都是如此。”林信说着,语气里满是自豪。
就在这个时候,殿门忽地打开了。
扶苏抱着三卷竹简走了出来。
二人看到扶苏,都惊呆了。尤其是长,整个人木在原地。
“公子……”
“摆驾——快!我要去见君父。”
长小心翼翼地上前,“公子,不如先盥洗一下。”
“公子,瞧您的脸,和大花猫似的。”扶苏的大宫女音儿上前,用手绢给扶苏擦拭着。
他赶忙回去看了看铜镜,果然见自己脸上都是墨汁。
这个时代的墨汁调的并不是很纯,里面有黑色矿物、也有碳末、更有炼金师专门制成的墨汁、庖厨供应的食物原料。
而毛笔更是简陋,不过王宫的毛笔,比外面乡野之间的已经是强上太多。扶苏用不着现在急着就去改良毛笔,他现在首要做的,是把这些新鲜的隶书字体拿给嬴政去看。
他要去给嬴政证明,现有的条件下,是可以勉强执行之前的政策主张的。至于其他不具备的条件,没有的话,那就创造!
不管这些人怎么给扶苏洗,把脸都搓红了,还是洗不干净脸上的污渍,更除不掉脸上那股怪异的味道。
“不了,就这样吧。”扶苏看着自己的大花脸,他知道古人一向重视外表礼仪。
如果自己连洁面这种事都做不好,那是不配做其他事情的。
但是现在他等不及了。
“直接去见君父。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扶苏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