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双目中掬着光。
他微笑地看着扶苏,“太子,这就是解决之道。山川之所以高大,那是积年累月之功;那要想覆灭高山,也只有一点点挖土搬石。”
“太子贸然直接提出一些主张,自然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古往今来,凡是要行大事者,都必须要历经艰难险阻。”
“只是很多时候,经历艰难险阻后,还未必能够成事。秦国卫公变法,他使得秦国富强,可是却让自己死于非命。”
“所以只能说他善于谋国,却不善于谋身。”
“而我给太子讲述的道理,是可以让太子功成之后全身而退的办法。”
扶苏心中一热,对缭恭恭敬敬作了一揖,“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师傅会对我说这些。”
“太子愿意帮天下人,我只能为太子出一点主意罢了。太子生来居于这样的地位,但是愿意为身处在卑下位置的庶众考虑,这是天下人的福气。我为天下人感激太子。”
扶苏还要作揖,缭连忙摆手,“快收起这套。你我之间也用不着行这个礼。我只希望太子能够全身而退。”
缭说罢便站起,他看到扶苏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太子,留步。我自己回去就是。”
扶苏一时无言,只是对着缭的背影久久作揖。
一個国家里确实有很多蠹虫,可是也有像缭这样的人,愿意为天下人着想。
就是有这样的人,所以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才能有一线希望,不至于被压迫到走投无路,吃不上饭。
羽阳宫里很少来客人。
缭是其中之一。
熊启在一边捋着胡须,望着这个缭缓步离去,眼中流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这个缭,不是一般人。
他在第一次见到秦王后就说,秦王这个人,未来他若是得志于天下,一定会让天下人都成为他的俘虏。
只有真的心系天下苍生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熊启对缭,那也一向是很敬重。
对他来说,这种能够面对权力和地位坚定内心不动摇的人,是非常难得的。
但是这样的人,秦王驾驭不了他。反而他与扶苏相亲。
熊启来到扶苏面前,“国尉这个人,可以帮助太子成就大事。太子怎么能够不亲自为他送行呢。”
“叔公不好好研究棋艺,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扶苏可不想光明正大和堂堂国尉走得太亲近。
他长大了,年龄上的优势已经不再了。过去能肆无忌惮请教他人给自己传授知识,现在不行了。甚至和朝中大臣之间的关系,都要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
熊启一愣,扶苏这样对他说话,是他过去没有料到的。
就像他父亲对待自己时一样,高高在上。
熊启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在想,若不是为了等待日后封王,我岂会甘心屈居你这个小子之下。
“为太傅上座。”
“臣来是为了恭喜太子。太子提出的建议,让大王采纳。此举益处实多,如今咸阳上下都是称赞太子才能非凡。”
“叔公此来,该不会只是为了这桩事吧。”
熊启今儿来,确实是有要事。
熊启眼中含着笑意,他慢悠悠道,“太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认为太子如今德才俱备,已经做到了修身。那这接下来?”
扶苏眉头微微耸动,修身之后齐家,不就是成亲?
“现在提这种事,是不是太早了。更何况,我马上就要出征。”
熊启还是第一次看到扶苏急了是什么样子。
他见到扶苏慌乱起来,便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更不肯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
“太子,子嗣可是大事。尤其是像太子这样的尊位,若是能够早早生下子嗣,太子的地位将会越发稳固啊。”
扶苏寻思,戾太子刘据连孙子都有了,不照样难逃巫蛊之祸。
扶苏摇摇头,“这件事,叔公还是不要提了。眼下国中尚且战事频繁,我又被君父寄予厚望,外出戍边在即,哪有时间处置这种事。”
看扶苏急了,熊启反而眯眼打量着扶苏。
男子汉大丈夫,终于到了成亲这种大事,不都是欢欣鼓舞吗。
“太子该不会是对成亲这种大事感到难为情吧?”
熊启想过了,让扶苏早点成家生子,对他来说更有利。
“我怎么会是这种人。”扶苏震声,“只是天下尚未平定,我不愿意成家立业罢了。”
这个理由还真是牵强啊!
熊启心里纳闷,但是他见扶苏这么反对,心里不免好奇。
“太子莫不是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什么心仪不心仪的。叔公未免也太闲了,竟然把儿女情长这种事挂在嘴上。我岂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