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开了熊柔,信立刻和扶苏钻进了枢机阁。
粱在外面踱着步子,眉头皱起。
他望着平静的湖面,湖不大,但是够深。水底浑浊不堪,偶尔有大鱼游出水面,也有不知道因何而死的大鱼翻着白色的肚皮,倒在浅水滩边。
枢机阁里,信追问扶苏,“大王突然召见太子,自然不可能是真的因为良娣的事情。莫不是赵高又在背后做动作?”
扶苏不理解,为什么信和很多人都不理解嬴政始终留着赵高。
“你知道咸阳城里的普通百姓人家是怎么过日子的吗?”
“其实大家过日子的都是差不多,无非是一日二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其中的区别则是富贵者多产,贫穷者少产。富贵者少劳,穷者多劳。”
“你倒是懂很多大道理。”
“都是太子指点的好,我现在涉猎百家,知道了很多法家学说之外的思想。”
扶苏一时无话,他不知道啥时候起信把他变成了自己的信徒。
“你说的对,这天下人过的都是一样的日子。君王治理国家,有时候也和庶民经营自己的小家是一个道理。那你知道,为什么庶民家里总是养一条狗吗?”
“养狗?”
“对。你说为什么家家户户都要养一只犬?猪可以没有,鸡鸭可以少养,唯独狗,家家户户必有一条。”
“自然是为了防止夜间小偷贼人前来。”
“还有呢?”
“有时候遇到强盗入室,也可以放犬。”
“再有呢?”
“狗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始终对它的主人最是忠诚。”
说着说着,信自己也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就因为赵高在大王治理国家的大事上也扮演了这样的角色,所以大王绝对不会杀了赵高。”
这把问题抛回原点。
信脸上带着明显的失落之色。
“你家里的狗,难道没有咬死过鸡鸭吗?”
“这自然是有。但是咬死鸡鸭,说明狗不乖,这时候也该要敲打一番吧。”信现在不仅对秦王感到不理解,对太子也觉得他在走大王玩火的路子。
“是啊,所以某人要倒霉了。”
信听了但是没往心里去。当太子都对赵高这个人表现的束手无策的时候,他是真的又急又气,十分窝火。
“咬死鸡鸭,主人犯不着去杀犬。因为养犬本身就不容易,挑选,慢慢培养,教导,这要花太久的功夫。”
“难道就这么让他活着?”信感到愤怒。“他以后只会做更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活不久了。”扶苏慢条斯理地説着,他不像信那样对赵高是欲杀之而后快,反而是看到了赵高的巨大利用价值,以及可以取乐的地方。
信心里咯噔一下,“他处事周密,为人狡诈,十分圆滑。就是太子您对付他,他面对您的招数也表现得似乎全无错处,让人无从下手。”
“可是他是狗。狗咬死鸡鸭,对主人来说,因为死的是容易再买再养的鸡鸭所以去杀狗根本不值得。但是,如果有一天,死了人呢?”
“太子这……”
“信,你相信吗?你今天有多厌恶赵高此人,但是以后你可能就有多喜欢赵高此人。”
“臣就算死,也不会喜欢赵高这样的小人。”
“是吗,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不过到了傍晚的时分,咸阳宫里忽然出了大事一般。
章台宫里的几個大监忽然对各宫室下达命令,严查宦侍仆婢的身份来由,凡在宫中从入宫之日起累积计算待满二十年的宫女宦侍,全部都被带走盘查。
羽阳宫里也不例外。
太监常带着一群小监在殿里将上年纪岁数的宦侍一一拉走,整个羽阳宫里一时显得空落落的。
粱很疑惑,但是知道是大王的意思后,没有多问。“大监,这羽阳宫乃太子宫所,如今带走这么多人,无人侍奉太子。再者,太子将要大婚,今日少府司的人正来找我,要我派人前去少府司商议典礼大事。”
“舍人无须担忧。此前魏国刚刚大败,宫中将要充入许多来自魏国的年轻侍女,宦侍。既然赶上太子大婚,那我就先对太子宫室调配人手。”
粱作揖,“有劳大监。”
说着,粱立刻对着这大监塞金玉。
大监笑呵呵收下,拂袖而去。
粱再返回宫室,却发现被带走的人好像都是和章台宫有关系的人。
粱感觉有些不对劲。
刘长这边却率先得到消息,“大王罢免了赵高的中车府令,贬黜他为宦侍。”
信和粱听了,都是一震。
“竟有此事?”
“现在整个王宫的人都在更换宦侍女婢,就是因为关系到赵高。整个章台宫上下所有的宦侍都被换了,说是